潘八巧闻言小脸当下便涨红起来,这丫头向来不会吵架,她是个小女子动口不动手的斯文人……
她七姐说话难听,就见她一伸手,抓起自己姐姐的胳膊,顺手还拨拉开人家衣袖,看准肉最厚的地方,吭哧一口就咬了上去。
那潘七巧自知道妹妹的脾性,也晓得她必要给自己一口,却也不躲,等到她咬疼了就惨叫一声,哇哇大哭起来,一伸手就开始揪妹妹头发往下揪。
潘八巧嘴不放开,两只手捞出去,抓住两大把往下薅……
此乃内部斗争经验,潘七巧要回家凭着牙印跟太太老爷告状,潘八巧知道躲不过,就要像讨回十足的便宜。
不是一个娘生的,还都是庶出,这两位从小到大那是交手无数次,算作各有输赢。
可七姑娘绝不会想到,今日这一招怕是要失算了,潘八巧有了做虚候的相公,人家家里还是个一鼎食,从此八姑奶奶在潘家算是与嫡出的两位小姐地位同等了呢。
潘七巧哭的撕心裂肺,宋氏好不容易拉开这姐俩,就哭笑不得的说八巧:“她说你,你解释清楚便好,我从头至尾看着,还不能给你个公道了?你咬她作甚?”
潘八巧抹了一下嘴儿,小胖脸就一脸愤恨的说:“习惯了!就没,没想那么多!我没她嘴巧会告状,就先出个气再说,不然回家挨了太太的手板,晚上睡觉能气死我自己,那多不合算!”
看自己七姐姐还要挑衅,八姑娘便露出两排小白牙,对她使劲磕磕。
七姑娘都要气死了,便又开始呜咽起来。
八巧吓唬完姐姐,就看着自己嫂子问:“真相中我了?”
宋氏闻言,这才打开身边的契盒,那盒子里果然就是一支金镶珠宝,看上去颇为高贵的珠花。
“是了!可不是相中了!”
宋氏上下打量自己这胖胖的小姑子,想着,谁能想到呢?自己家这八姑奶奶这是攀上高枝了呢。
她越发笑的真诚,就对潘八巧道:“嘿!还真让你哥哥说中了,咱们八巧能吃能喝,天生就是做富贵奶奶的命呢……”
宋氏这样一说,一边的潘七巧算是什么哀怨痴病都痊愈了,她捂着脸大哭起来,又惧又恨。
“你呀!”宋氏把契盒盖上,还给八巧之后才对七巧说:“出来的时候家里怎么跟你说的?叫你收敛点儿,别处处学你娘的那个架势,你听了么?你但凡听上一字半句,也不会露这种酸样子!
今儿这事儿,过去便过去了,没缘分就是没缘分!难道家里没替你壮过腰?我去的时候便说了,最好是你,因你年纪最合适不过,可你偏偏就不争气,我又有什么法子?你浑浑噩噩,一会子笑一会子哀怨的,人家看你那样儿也不敢要你,还以为你是个癫的呢!”
潘七巧嚎啕大哭。
宋氏无奈,递给她自己的帕子说:“快擦擦吧,就你那点小心思,当谁看不出来呢!虽人家亲卫巷出身低些,可现在好歹门户也支起来了,就让你小心言行,谨小慎微,处处留意!你哪怕就装个羞臊一言不发也是个好的,可你倒好?你是没见过花么?一篮子都多,你看看后面车上你一人带回多少?整整八筐!人家陈大奶奶为你这点花儿,就结了三十两,三十两!人家娶你回去掌家的,不是败家的,还好意思哭……”
潘七巧又气又悔,只哭了一路,到了家里就眼睛都是肿的,头也是晕的。
潘家是宋氏做主,她路上教训过了,也就过了,只潘七巧看着妹妹被全家捧着,到底是一夜成长,是收敛起来了。
当然,那也是后话。
只说从小仙苑离开第二日,庆丰城便有人递交了民贴……
而就在九思堂分令接了民贴这日夜里,那小仙苑的掌柜平慎才刚睡下,便听到窗外有人对他说:“我说,那个摸贝儿家的什么包金铜的三掌柜,你拿我换了什么好处了?好歹出来跟我报个账目,咱们也商议商议,一家一半,可好呀?”
第70章
大半夜,窗外有竟女人喊自己?平慎却有些怕了。
他也是正儿八经被父亲送出去,从小学过几手真功夫的,再想想院子里一层层的护院,还有各种暗桩子,陷阱……那女人就怎么进来的?
她在窗外开口说话,声音飘飘忽忽,平慎身上的毛发便竖立起来,一刹那的事儿,他就想起这小仙苑前面的主人,是在庆丰城破那天被天罚死的,据说是尸骨无存,刹那没了满门。
他又想起平时的闲暇笑话,说是小仙苑曾经吊死过戏班儿的一个名角儿……好像也是在这个月份儿,那鬼还最爱这个月份出来,四处游荡……
等到外面把来意说清了,恩~就更怕了!
不是鬼,却比恶鬼罗刹都令他惶恐畏惧。
前日他刚把人家卖了,今日就被人寻到门上了?是那位娘娘,可她又是如何知道自己卖她的?难不成,这园子里有内鬼?还是那老东西不守江湖规矩,这下算是彻底完了。
种种之类猜忌令平慎腿疼。
他为何腿疼?皆因他祖父年轻的时候比他还八面玲珑,却就是因江湖琐事招惹了隐者,被人寻仇上门取了两条小腿,平家后舍了一半家财,才度过难关的。
后来他出生,祖父想到从前的教训,便与他起名慎,谨慎,慎独,修慎……他缓慢披衣坐起,事情到了眼前才开始问自己,前日自己到底是怎么想的?玥贡山是可怕却远在万里之外,而这周遭五百里却被榆树娘娘庇护,自己为何竟不心生畏惧?说卖便把人卖了
现在想来,不过欺人家是个女子,欺人家隐居深山却从不对他们商门指手画脚,人家更不取江湖杂门,各家行会一文庇护钱儿,到底就是自己卑劣,辱人大度罢了。
努力冷静,平慎对着窗外便说了一句:“前辈稍后,就来!”
说完手脚颤抖的点燃灯笼,提着轻推开屋门,便缓步走出,接着便吓了一跳。
他家暗桩子,护院被人叠柴堆儿般的被放在他们看,左边一堆儿 ,右边一堆儿。
平慎右脚移动,伸手就近找了一人,在他鼻翼下探了一把,又轻轻呼出一口气,总算心内安稳了些。
活的。
他这才敢借着月色打量一圈,便看到院中金菊花头,正立着一位与传说当中一模一样,带着白色木质面具的红衣女子,风吹来,那花叶摇摆,她也自在的随风摇摆,便是凭这一手轻身功夫,人家也不负隐者之名。
这是把庞图捣成肉酱的人啊,自己到底是怎么想的呢?
平慎下了台阶,又将手里的灯放置在一边,他的发根是立的,心里是木的,怕到顶点反极致安静起来,就只是在深想,到底消息是如何走漏的呢?
可不管是如何走漏的,他把整个庆丰城黑白两道,甚至朝廷都敬重三分的榆树娘娘卖给玥贡山了。
这地界怕就不能容平家了。
哎……列祖列宗,孙儿罪该万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