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忍耐吸气:“好,都听我儿的。”
管四儿感激笑笑,低头继续往嘴里塞。
“儿啊,娘跟你说,你虽有俸禄了,我他们还说,你还是皇爷养着的?”
管四儿又点头,可不是,吃的还是低等娘娘的份例呢。
李氏叹息:“娘就想了,你有是你的,可家里该给你的还是要给你的。”
管四儿冲她摇头,可李氏却说:“这个是你该得的,你哥哥也是一样的!乖儿,我也与你哥哥嫂子们说过了,以后你吃穿花用都走咱家大帐,你的就是你的,你也别乱花,都给你自己存下。
乖儿,若是花大钱,就去跟你嫂子吱一声,千贯之下就随你用着,过了千贯就跟爹娘说,安心,咱家养得起你……”
管四儿想起那天衙门吹的牛,就有些不好意思。
可李氏却继续道:“你哥哥们如今也是吃喝交际公中出钱,每人月份例是一百贯的,那你爹的意思,你都出来做事了,应酬就更多。我们便偏你一些,以后家里每月给你支二百贯……若不够啊,咱有,就尽你用啊……”
管四儿故作无意瞄了两个嫂子,看她们丝毫没计较的继续布菜,心里方舒坦了些,至于皇爷说的那一半,他真没往心里去,母亲与他都是被害的,这边也是三代同堂呢。
这很好了。
李氏在那絮絮叨叨说管四儿屋里的事情,给他添了什么,东西是从哪儿来的,人家真是偏小儿子,给的也尽是好东西,正说着,便听到一串儿脚步声从外面急奔而来。
宫先生是一路从学里来的,走到门口他才想起父亲威仪,便扶着门喘了半天才咳嗽一声道:“恩?竟是彦儿回来了么!”
李氏最近深恨这老东西,闻言便骂道:“瞧你起的这破名儿,听音便是燕儿燕儿,就怪不得他见天外面飞着,家都不落翅!你赶紧把这破名儿给我改了……”
两位嫂嫂互相看看,一起又低头笑了起来。
孩子们喜欢爷爷,便一拥而上,攀爬的攀爬,抱腿的抱腿……好不热闹。
管四儿心里叹息,便想,也罢了,这家里比小花儿却是强了百倍去的,小花儿他爹娘想偏点小儿子,都得悄悄送到亲卫巷去呢。
自己的爹娘,便怎么看,怎么顺眼的。
第124章
永安四年三月初一,照例大朝,帝王大臣五更起,一系繁琐的仪式过后,要等到巳时初刻才开始正式议政,不在大殿,却在东明殿。
大臣们在殿外等,按照皇爷的习惯挨个叫进汇报,建议,听命等等之类。
每个帝王因其喜好,对大臣叫进的顺序是不同的,杨藻对兵部格外在意,每次先叫的总是刑部尚书孙绶衣,其次户部,其次吏部,其次刑部,其次礼部,最后工部。
大朝时间紧,一般也不说什么重要的事情,它更像是一个祭礼流程,繁琐,劳累,却不可缺。
而作为禁卫的陈大胜在这个日子里,却比大臣甚至帝王还清闲。
侍卫们是可以私下换班,找个没人的地方吃一盏茶,休息休息的。
如此,陈大胜照例向后一步,余清官站在了门口的位置,握刀挺立。
走下东明殿的阶梯,陈大胜便听到有人喊他,扭脸看过去却是兵部左侍郎曾安榜唤他。
陈大胜过去认真施礼道:“卑职见过大人,却不知道大人唤我何事?”
曾安榜与长刀所交情一向不错,从前陈大胜他们刚发起那会子,他与郭谦两人就没少照顾老刀们。
看陈大胜过来,候召的众位大臣便好奇的看他们。甭看都站着,能够被皇帝候召,可以跟皇帝单独说心里话的便都是重臣。
陈大胜是兵部的人,曾安榜对他自然是不客气,便开口道:“飞廉身上可戴了醒脑清心的常药?”
禁卫这活说苦也不苦,说难也不难,就是常年煎熬,加上不在室内,便偶有状况。
像是陈大胜他们这种主官,就喜欢在上山带常药,止血的,风寒的,中暑的,按照季节区分。
陈大胜打开自己的小牛皮褡裢,从里面取出一小瓶清心丸递给曾安榜。
曾安榜心里焦躁,便当着众人倒出一粒干咽了下去。
其实像是他这样的重臣当众吃药是大忌,一来大臣们不想告老,就能做很久的官,若是露了身上有疾的行迹,不是皇帝干掉你,便是政敌寻漏洞干掉你。
对于皇帝来说,大臣是可以替代的,而对于大臣们来说,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是毕生所求,一旦落座谁又想起来。
便是在家里咳出血,已是白发苍苍,大臣都能大朝之上脊梁笔直,站立两个时辰都不带晃悠的,这是为官的基本功了。
看曾安榜吃了药,陈大胜便关心的问了一句:“大人?您可是有事?方不方便说?”
曾安榜无奈叹息:“飞廉啊,咱们兵部大祸临头了,什么方不方便,怕是过了今早便天下皆知了,你可知,东坦西坦各部落联手入侵,左梁关失守,守关大将上官翼之战死,左梁关往西四县被袭,我边民死伤无数……”
陈大胜是个军人,闻言当下大惊,他眉头紧拧,回头看了下大殿道:“什么时候的事情?”
曾安榜叹息:“五日之前,适才八百里加急才知。”
陈大胜没有多言,对曾安榜,还有兵部列位同僚点点头,扶刀转身离开。
这不是现在的他能参与进去的事情。
今日的早朝格外昂长,孙绶衣被叫进之后,兵部众臣便挨个进去,再没有出来。
后有太监出来传旨,召户,工部尚书入内议事,其余列部无要事便先退下,今日主议兵部之事。
如此,六部四品上大员认真施礼之后告退。
甭看互相认识,就绝对不会交头接耳的状况,大臣与大臣之间都是少说间隔三尺距离,上百人走路,官仪自然不消说,然足下无声,来去极快,互相之间绝对不会有任何言语,甚至眉目之间的碰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