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样说,就把一圈人吓一跳。
满燕京,没一家当家老爷跟夫人说你乖的。
这位小奶奶,高低受宠啊。
如此,便更惶恐了。
有人依靠,人才娇,七茜儿到底掉了眼泪,就在那边好心酸的说:“那你赶紧去啊!”
陈大胜转身要走,却被七茜儿扯住道:“先等等。”
陈大胜停下看七茜儿。
七茜儿很认真的对陈大胜道:“我得先跟你说清楚几件事儿。”
陈大胜点头:“你说。”
七茜儿道:“那霍家在附近有老亲,虽远了也是姓霍的,他们家的这个坟咱不能管。”
陈大胜想想:“好,那就补贴一些,名声上也好听。”
七茜儿点头:“这坟也是旁人指了,我才知道这里睡着生身的娘,又长到十几岁,记忆里也从无外家给我一针一线,我是万想不到他们就住在十五里外的,不说旁个,只那册子上说,我娘是卖给霍家的,这就没有什么关系了,你知道么?”
陈大胜立刻明白七茜儿的意思了,他点点头:“知道了,便是从娘那边说,咱家也不走姨娘亲戚,你安心,这门亲戚咱不认。”
听到陈大胜保证了,七茜儿才放了陈大胜离开。
上辈子难成那样,都没一个亲戚能来往,这辈子就更不想认了。
陈大胜离开之后,七茜儿便坐在搬来的椅子上开始等消息,这一等便是两个时辰,期间刘家那位新伯爷,刘帧治弟弟刘帧汀也闻讯而来,因陈大胜不在,便不能见。
甚至老太太不放心,也让人套了车拉了她过来。到了地方,老太太便拉住七茜儿的手,半抱着她最珍惜的孩子等着,满心满眼怕她难受,可劲在那当小孩儿安慰。
这便把刘家一干人看的有些心惊。
满燕京凭是谁家孙媳妇,都不会得家里的老祖宗这样重视,这位陈家四奶奶了不得啊。
姨娘出的怎么了,活女人活到这份上,也就值当了。
甭管怎么说吧,众人等啊,等啊,终于等到陈大胜一干人归来。
七茜儿远远的看到便立刻蹦起,等陈大胜到了近前,这才看到陈大胜背着一个红布裹着的陶瓮,真就像孝子背先人般的背着丈母娘回来了。
七茜儿左右看,没看到第二个瓮,便问:“如何是一个?”
陈大胜缓缓呼出一口气,喊了那神婆打了红伞过来遮住,这才对七茜儿道:“嘿!这事儿说来话长了,你也甭急了,这真是咱娘……也是好事儿,你不认识,你那,嗨,梁家两位老人家都在呢,他们知道咱娘左脚没有大脚指头,捡骨那天就看出来了,这不是挖开之前说好了,还有五贯么,就一起带走了。”
正说着,远远的呼啦啦又来一群人,到了地方,那边便直接跪了一片。
七茜儿看看那边,便知道是谁了。
她也顾不得搭理人,就摸摸那瓮叹息:“跟他们说清楚了?”
陈大胜点点头:“啊,说清楚了,你是霍家小姐,跟他们没啥关系,安心啊~媳妇儿,咱不走这门亲戚。你不知道呢……我去的时候,人家正在开地基修房呢,哧……这一个闺女卖二遍,骨头都换了钱儿了,若不是我去,还真给他们讨了便宜了。”
看看左右一片诚惶诚恐,陈大胜上前一步对七茜儿耳朵道:“媳妇,我给你出气了,我把他家老房新房都巴拉了,钱也给追回来了……”
七茜儿忍俊不住正要笑,不想抬眼瞧见一个妇人,正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
这位不是旁人,却是那在地窖里死了儿子疯了之后,被霍家大爷卖了的大奶奶。
有时候,你以为你是世上孤独人,结果一转身儿,好家伙,就满地熟面孔。
第164章
七茜儿看到大奶奶秦瑞娘还吓了一跳的。
大奶奶是霍家大爷霍云瑞的媳妇儿,当日遇到兵灾,家里的小少爷便生生饿死在地窖里了,而后大奶奶就疯了,末了,大爷带着她出去换了一点喂牲口的豆饼,从此七茜儿就只当她死了。
万想不到会见到这个人的,看她一贯似笑非笑的眼神儿,七茜儿觉着这人好似又好了。
周围人呼啦啦里三层外三层的看热闹,大奶奶站了一会儿,又淹在人堆儿里了。
那神婆儿说时辰已经过了,今日高低不能迁坟,只得又换了明日。
七茜儿无奈,先打听了二座坟里的骨头去了哪儿,陈大胜说梁家给随意埋到山里了,既知道丈母娘是哪个,他就没动那边的土。
如今天晚了,只能就地让那神婆摆骨入棺,娘身上的老衣却都用的是老太太预备的东西,这是好事儿。
七茜儿却绝想不到,当日上心给老太太预备的东西,最后竟用到了自己娘亲的身上。
等合了棺,临时搭建在香樟树边的帐子已经起了,内里还起了灵堂,燕京城里伯父来了掌家的女眷,正式给新写的灵位上了香。
人家礼数走的很周到。
这是霍家的丧事儿,就只能这边简陋了办,反正不能去人家陈家门上讨厌去。
七茜儿也是两辈子头回给母亲尽孝,便正式请了青雀庵的尼师,今晚昼夜念经,只等明日棺木入土,青雀庵的便带牌位回寺庙终身供奉。
不托给庵堂怎么办?天大地大的,就没那块小木牌搁置地方,陈家这算做不错的,还有自己族里特供养的庵堂呢。
后刘家伯爷亲自来请,陈大胜便跟来帮衬的兄弟到了前面去,毕竟今儿是这事儿有些误会,今日也要了结的。
如此便剩下七茜儿半坐帐中,半依靠在软榻上,膝上捂着一块坦河那边的羊毛毯子,时不时的往盆儿里给自己娘添几张烧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