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6节(1 / 2)

最前面那个过来便是满身的酒气,他白白胖胖趴在地上,就如个老鳖一般,还双手还托着一个牌子,这手也哆嗦着。

此牌叫做金麟牌,是直属皇爷麾下的巡查官牌,武职。

最近几年皇爷三不五时就要弄上一个衙门,再过几日他不对劲儿了,就再消减。

他总这样,大家也总习惯了,知道他现在是越发的不相信人了。

这般多官吏跪着,看到此情此景,七茜儿先是一愣,一种微妙的滋味便从心底溢出,怪道他们手段用尽上蹿下跳,原来这般威风呀。

这一个个也是读了多少本书,做过学问,一层层考出来的官僚,手握一县百姓生杀大权之人。

就这样跪自己了?就跟狗儿一般,做官却是这种滋味啊。

官大一级,便令他们看都不敢看自己一眼。

她站起来,抬手拿过自己的牌子,这回倒不随意了,是稳稳当当的揣进怀里的。

她也不想问这些人谁是谁,谁管着哪一摊儿,官场上的事儿就怕计较,不计较好说,计较起来谁家都能找出点错儿来。

看着跪着的姿态,亏心事儿指定没少做,这群吃民脂民膏的,犯到自己手里就算他们倒霉了。

再者,此事早晚传到燕京,这事儿便小不了,谁又知道百泉山一代,甚至这天下又有多少榆树娘娘庙。

坐下来,端起陶碗霍七茜喝了一口粗茶,感觉肠胃舒服了些才不紧不慢,言语间带着她自己都不知道,充满佘青岭范儿的尖酸刻薄味儿道:“广顺县可知,凡举是个僧侣道场,想在新地儿开坛宣讲,也是要正儿八经去僧录司,道录司,圣隐司登记之后查验资格的。”

圣隐司是个新起衙门,如今老隐还有江湖武圣人,都该去朝廷做个登记,其实很宽泛了,起码如今儿朝廷没有明文禁止老隐们收取供奉。

然而也很少有人去登记,霍七茜那个榆树娘娘的身份,是少有几个在朝廷登记过的,她有官方身份的。

白胖的县尊老爷一脑门汗的哀求:“下官,下官,下官等乃是广顺县……”

霍七茜摆手打断:“甭啰嗦~!你们下面的事儿归吏部管着,便是尔等有错,也有都察院的来查你们,跟我~咳,本官犯不着!你也不必告诉本官你是谁,又是谁的门生旧故,凭是谁,某不认!”

她放下陶碗,抬手给自己添水继续道:“说白了,今儿算尔等倒霉,本官确是路过的,职责所在,看到了听到了,大事儿~!自然是不敢怠慢,锁拿案犯压回燕京也本分。”

那县尊抬袖子擦汗道:“非,非我等不管,实在是百泉山一代,这榆树……”

七茜儿震怒,先是一拍桌,接着站起来拱手对燕京方向道:“屁话!从前榆树娘有功,皇爷也只赏了一座庙,从没有听说有第二座的!

你个朝廷命官怕她作甚?她又对尔等做了甚威胁之事?

尔等也不必跟本官罗嗦,她们要开道场,凡举你们这些做父母的多一份心,查验一下资格,也没有今儿的罗嗦了,我说的可对?”

偏偏这广顺县尊十分嘴硬,便是哀求也是极无耻道:“大人,咱们不过手无束鸡之力的文官,就怕一下不察,上下人头都被人无声无息索了去……”

霍七茜好气,强忍住了喝止道:“且闭嘴吧,此地离京不足二百里,驿站一封密信送到燕京的事儿,到那时自有该管的来问案,怕是,这里面有些猫腻儿,拿了人家的好处吧?”

“没有!”那县尊吓的连连摆手:“大人明鉴啊,下官等……”

白英从外面跑回来,对七茜儿点点头,七茜儿对那边的马匹一摆手,站起来道:“甭跟我在这里辩白,有尔等的取出,有尔等辩白的时候,走了!”

她留下作甚,受贿么?

待广顺县上下官僚反应过来,那位上官已经提着人上马走了。

折腾成这样,城里高低是住不得了,好在她男人给她考虑的周全,竟是牛皮帐篷,夜宿的家伙事儿都预备齐全了。

白英满眼都是崇拜,对着霍七茜举起双手大拇指,霍七茜心里得意,却故意不知的问她:“你这是做什么?”

白英一笑:“才将娘娘往那边一站,嘿!给那帮王八蛋吓的,那威风!竟是不虚男子半分,比平常坐堂打板子的老爷还端的住呢。”

啊,是吗,有这么好么?

心里有些飘,霍七茜却端的住架子,只小事般的摆手道:“嗨,当什么大事儿呢,小事儿,不过为此地百姓有个安稳时日,出些绵薄之力罢了,我最看不惯这个。”

“娘娘义薄云天。”

“夸张,我不爱听这个,呵呵,这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谁能想到那臭小子闯祸,路上还能遇到这样的事情,就当为他平安积德了,且……”她看看昏沉的天色后道:“此事,怕是没有那么简单的。”

夜风穿过老树林,远处乌谷夜猫子咕嘟嘟的叫,篝火烧的红旺,噼噼啪啪的燎烤两只滴油的兔子,木材支架成的三角杆子下吊着小铁壶,水眼见又要开了。

那道士昏昏沉沉的醒来,先是满鼻子肉香,他还想糊涂的左右摇摆脑袋,想说,时候不早了,也饿了,就上菜吧?

接着惊诧!警醒,想坐起却发现,自己的两条胳膊被人卸了下来,一条布条草率的将他拴在树上。

篝火边,那该死的家伙正盘膝坐在一块羊皮垫子上,拿着他变成两截的枪来回端详,听到动静便没抬头的问话道:“醒了?庞图是你的什么人?”

这话一出,道士满头冷汗,从肠子里扯出一声怪调儿问:“你~是谁?”

七茜儿对白英歪下嘴说:“这厮我仿佛是认识,你去吧他胡子刮了,我且瞧瞧他的脸。”

白英点头,抬手从马肚兜里取出修马蹄的平口刀儿,走到道士面前,虽这道士激烈挣扎,然而也被人将胡须收拾的干干净净,白英手法不好,给人添了不少伤口。

等到收拾好,霍七茜才借着火色好一番打量,最后便笑道:“我就说么,那么大的仇恨呢,原来是,咳,榆树娘娘的仇家啊,怎么?玥贡山败落在秦舍之下,你这是外郡混不下去,到仇人的锅子里搅合饭勺了?恩,也~挺聪明,是一举两得了。”

道士一下子被人点出老底,便一身冷汗往外冒,下巴剧痛他也不敢动,就强忍耐着问到:“你,你是谁?你是~南北……”

霍七茜迅速摆手:“得得得得~闭嘴!”

最不爱听这一套了,又是摆碗又是摆茶壶,夸张了还得唱念做打,跟个唱戏的一般,江湖这些套套从来啰嗦。

她说完一拍身上衣裳,清清嗓子官威十足道:“老爷我是朝廷命官!甭说你们那个绕口的江湖切口,现世安稳,你们的江湖早就死了!”

这话说的这道士一愣,先是满面凄然,继而哈哈大笑,恩,这人吧,遇到大事儿总是要表演上一番的。

待他笑完,他才说:“对,对!像是大人这样的高人都给朝廷卖命了,还有什么江湖……”他语气一顿,忽扭动身子往前供着道:“这位,这位前辈……”

七茜儿丢下那木仓,拿起布巾擦擦手,指派白英道:“打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