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0节(2 / 2)

那中年人是真的出了大力气,偏偏却在这少爷身上没留下多大痕迹,他眼里异色划过,打完就迅速把里衣给佘万霖披上了。

又想:“怪道家里敢让这么小的嫡出少爷出门,原来是有些本事的。”

打完佘万霖,他又去打老臭,恩,这一次就感觉抽了三鞭死猪皮儿。

心里泛着古怪,中年人收了五色藤鞭,对着那木门里又喊了一声:“请出来吧!”

他话音落了,便有两少年,捧着两束扎了红布的艾草放在来时路,这仪式才算完。

中年人咳嗽一声,将鞭子递给平金,放下挽起的袖子,这才对佘万霖行礼道:“金滇宁馨局平宴拜见毅少爷。”

嫡出少爷都是未来领一郡掌柜的大掌柜,他个边缘庶枝出身,还真不敢怠慢。

佘万霖笑,温和伸手客气道:“宴叔劳苦功高,一人守茶场二十五载,我一个毛头小子,又怎敢受您的礼,万不敢这般。”

这平宴抬头,原本端正威严的英俊脸竟露出几许活泛,还带着几许玩笑道:“您可千万受了,什么劳苦功高啊,我就是个吃食,再说了,毅少爷怕不知道吧,从排序上说,我得喊您叔,我家是二房头分到小平庄那一枝儿的,我这辈分一贯低。”

就说平金,平多活泛的跟个蚂蚱般,原来是跟这位学的。

佘万霖闻言呆愣,他哪知道小平庄在哪儿,就挺尴尬的咳嗽道:“那,还是不要多多礼了。”

他有些古怪的看了下平多平金,这两位可是做了一路哥哥了。

平多有些羞愧尴尬,那平金就捧着藤鞭,仰头看天。

正不知该如何是好,老臭就一边扎腰带一边说:“哎呀,又不是旁个人,都到家门口了,这般啰嗦!赶紧的进去吧,这一路就没个正经吃食,嘴里淡的都生菇子了,大掌柜,你家是富户,赶紧,有啥好油水尽管上来,这俩月就给我俩馋的……”

他这一打岔,大家就都笑了起来,再由平宴引路带着众人入了茶场。

平家茶场其实就是个小寨子,那里面少说也住了五六十户人家,从前平家行商人内地来,也不是自己来的,是一次来一队人马开拓商道。

这些人到了本地,如若想扎下根子,一般的手段就是与本地人联姻,如此就在本地商户,地主家,还有异族部落头人家里娶。

这也有一百多年了,生的孩子多,几代延绵就在四姐山下形成了一定规模。

人依旧是平家人,却因本地复杂情况,后代就未必在平家做事,那要想细说,也是后话了。

只说今日,老臭说馋了,真就是馋了。

平宴掌柜将他们引到茶场寨子里最大的一处住宅里。

这宅子一进院就是一处大大的茶叶交易,检查质量,称重的院落。

待进去才知,就是一串儿四四方方院落组成的三进院。

又比起内陆的砖石院子,这边多为实木建筑,虽不精雕细刻,那也是描金绘朵十分的排场体面了。

船上几十天的粗茶淡水,等平掌柜上了一席颇有平家故乡味道的肥鸡肥鸭宴。

他俩人就闷头一顿吃。

席间,平掌柜还一直问呢,还是咱老家饭好吃吧。

啊,是呀,是呀。

这是咱老家那边送来的厨子,做的滋味最是地道……

啊,果然是这样啊。

佘万霖也顾不得矜持了,就吃了个满嘴流油肚儿鼓圆,这吃饱了吃好了,他精神一松,就泛起迷糊。

又被平金引到二院的东厢房,睡在一张挂藕色小荷花样幔帐的红木大床上,盖的是银红锦被,枕的是夜明砂与蒙密花芯的硬枕。

甭看这是边城金滇,平家的富贵于细微处可见,人家捧来的里衣虽不是云娟,也是十分贵重的藕丝锻儿。

从船到岸上,睡觉是个大问题,佘万霖心里很困,却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也不知道打了多少圈儿,他总算是在窗外响起一阵细雨声后,这才迷迷糊糊睡去。

又不知过了多久,就听外面一阵大笑,他睁开眼,打开床幔,就看到半开纱窗外,是朦胧细雨,还有罩在雾里的四姑娘山。

这地方是真美。

又是一阵大笑声从院里传来,佘万霖坐起,趿拉了鞋儿,寻到窗下矮桌,取了篦梳给自己把头发拢直,就披着衣裳散着发的出了东厢房。

一到院里,好家伙,廊下木地板上就坐了少说二十多位小伙计打扮的少年,他臭叔跟那平掌柜就懒洋洋靠着软枕,半坐不坐的给大家伙吹牛。

恩,他臭叔最爱这一行当了。

一个七八岁的小童在木柱下烧起两炉炭火,一炉面坐着小陶壶,一炉面罩着铁网,上面却盘了七八块软糕,一面已是烤至焦黄,瞧着就很有食欲。

看佘万霖出来,那些小伙计就齐齐站起与他行礼,口称毅少爷。

佘万霖赶紧套好外袍袖子,与大家还礼。

大掌柜平宴就笑着与佘万霖介绍:“这都是咱平家人在本地的孩子,我就挑了机灵的养着,你们熟悉熟悉,也都是好孩子呢。”

那即是血脉上的关系,佘万霖就去看老臭,老臭一笑坐起道:“不用您烦心,已经给了见面礼儿了,快来尝尝他们老号的米糕,就属实好吃哩。”

“好。”佘万霖应了,就走到老臭边上的案几前端坐,没多久,那小童就拿着一个陶盘摆了蜂蜜,还有三个米糕过来。

佘万霖问老臭:“才将听你们在笑?”

老臭哈哈:“哎,少爷可知平掌柜他弟叫个啥?他弟叫平席……哈哈。”

许是刚睡醒,佘万霖眨巴了两下眼睛,这才反应过来,这合起来不是个宴席么?

怪道见面平宴说自己是个吃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