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好。什么都不需再想,要么养病,要么病死,只这两条路可选。
大老爷彻底老实了。
府里氛围前所未有的平宁,也只有西府偶尔鸡飞狗跳的闹出点儿动静。
兴安伯府听说了袭府长房、二房分家各过的事情之后,夫妻二人很是为女儿揪心。
洪夫人又来看了看洪氏,垂泪不已。
洪氏却反过头来宽慰母亲,说只要有心,怎么样的日子都能过好,再者,也只是分家,又不是被东府赶到街头了。
洪夫人想想也是,心里稍稍敞亮了一些。
洪氏便说了自己先前的一些打算,先要将西府主持中馈的权利拿到手中。
洪夫人讶然。不需看都知道,西府必是一个烂摊子,别人躲还来不及,女儿最先打算的却正是这件事,实在是让人想不通。可这样想才算是正经过日子的样子,一味的叮嘱女儿,千万要把日子往好处过,有机会就与东府走动,别疏远了才好。
洪氏就笑着点头,说只要您和爹爹帮忙,我定会照您说的话去做。
转过天来,洪氏就与二夫人说了这件事,道:“您今日心绪不宁,想来也没心思打理家中事宜,不如由我代劳。”
二夫人心说家里还有什么事?这日子已经没法儿过了,你愿意打理,那好啊,实在是好。她笑着点头,夸奖了洪氏几句,将一个烂摊子丢了过去。
洪氏一心忙着打理内宅诸事,对袭朋不闻不问。
袭朋之所以被关到小佛堂罚跪,是因为二老爷恨极了这个没脑子的儿子。就算被掳走那回事是不可避免的祸事,那么那些亲手画押签字的借据也是不该出现的。就算是被迫的,回来也该跟他提一提,他也能早作打算,总不至于闹到这种丢人现眼几乎无法在京城立足的地步——连蒋家都对他鄙弃不已,说他没脑子,简直是白活了半辈子,绝不会帮衬的。
小佛堂里只一个炭盆可以取暖,袭朋连续跪了几日,二老爷又不准人给他送饭。二老爷说了,他要看看,人到底能在怎样的情形下稀里糊涂的在一堆借据上签字画押,看看是不是渴急了饿昏了就什么事都不记得了。
任二夫人如何哀求,二老爷都铁了心要拿这个惹事精儿子出一口气。
袭朋在小佛堂挨饿受冻了几日,病倒了,发热不已,烧得都开始胡说八道了。二老爷这才松了口,给他请了位大夫诊治。
洪氏理都不理。巴不得袭朋赶紧死。
她这样的态度,让二夫人心生狐疑,再细细回想,更觉得蹊跷——不管夫君死活,却一心一意主持中馈,这个儿媳妇是脑子有毛病,还是另有所图?
可是怎么想,也想不出家里有什么好处可供人钻空子。这些年积攒的产业,都被袭朗那个活地痞夺回了东府,这些年培养的人脉,也随着那一出闹剧的上演毁于一旦,再没人肯理会他们了。
所以洪氏的行径就更奇怪了。
不解归不解,让二夫人最生气的还是洪氏不管夫君的死活。袭朋被送回到房里之后,洪氏当即就让人把他抬到了西小院儿去,说什么怕人来人往的惹得他心烦,其实还不是懒得侍疾?
这天二夫人去看了看袭朋,到底压不住火气,去了洪氏房里说话。对着儿媳妇,她自然不会绕弯子,话横着就出去了:“你嫁过来之前,你娘家将你夸得什么似的,说你孝顺懂事知书达理,嫁过来之后,怎么却对病重的夫君不闻不问?洪家就是这样教导你的?出嫁从夫的道理你都不懂?难不成没读过《女戒》、《女则》?”
“读没读过又怎样?”洪氏毫不客气的反诘,“他是怎么病的?难道不是我公公惩戒所致?我怎么对他不闻不问了?难道没派丫鬟服侍他么?”
二夫人心里更气了,“你应该每日亲自侍疾!这些还用我告诉你么?对待夫君要敬之爱之……”
“对待公婆也要秉承孝道。”洪氏不慌不忙的打断了二夫人的话,“您对您病重的婆婆都不曾侍疾床前,这些我可是听说了。您都这样,就别指望我太懂事了。”她承认,没有香芷旋那样让人气得两肋生疼又无从抱怨的本事,但是对付一个上梁不正却要求她这下梁正的婆婆,她可说的话多了去了。
“……”二夫人被噎得不轻。她的确是没在婆婆床前侍疾,以前是没那份心,现在是没那个机会了。
洪氏笑了笑,道:“老夫人病重,怕是没多少时日了,您难道就没想过,要是从头到尾不曾侍疾尽孝,来日发丧时,东府会让您披麻戴孝么?除了您,还有我公公,还有整个西府的人,是不是都要因为您的不是丢尽脸面?”
“你少给我说这些没影儿的事!”二夫人身形有些发抖了,“闭上你那张乌鸦嘴!”洪氏那么想,也是在情理之中,但是她清楚,袭朗和大老爷不会那么做的,那么做的话,二房就等于被逐出宗族了,要卷包袱离开京城。而那对父子,便是分歧很多,在折磨人这件事情上,是有默契的——他们一定会将二房留在跟前,慢慢践踏二房几个人的尊严。只是,这些话,她又如何能对眼前这个面目可憎的儿媳妇说出口?
洪氏不了解二夫人的心思,笃定地道:“您要是还想有个回旋的余地,就别管我对您儿子怎样了。事有轻重,重要的还是能不能到老夫人床前侍疾这件事,您说是不是?便是我说话没分量,不是还有我的娘家么?”
二夫人听了,气得直磨牙。洪家如何比得了蒋家?蒋家即便是如今失势,也比洪家强了不是一星半点儿。眼下兄长嫂嫂是怒其不争才不予理会的,过一阵子气消了,自然不会还让她自生自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