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翘这一走就是半个月,回来后人瘦了不少,面色很差,仿佛大病了一场似的。
洪氏没好气,说你病病歪歪的还回来做什么?想着把病气过给我是不是?之后随手取了几两银子,打发了落翘,“不用再回来了。”
落翘神色很复杂的盯着她看了两眼才道谢,收拾包袱走人了。
老夫人出殡之后,洪氏每日都去东府坐坐,找宁氏或钱友梅拉家常,不外乎是说说以前听说过的关于老夫人的事,再说说这人一走心里很不是滋味之类的话。
宁氏揣着明白装糊涂,晚辈在跟前晃,她就由着。
钱友梅则是觉得莫名其妙,有两日甚至怀疑香芷旋把洪氏收拾得狠了,以至于这人已经不正常了,派了小莲去询问含笑蔷薇几个,意思不外乎是想听听香芷旋怎么说,要是香芷旋烦透了洪氏,那她也冷着脸得罪人就是了。
可那几天香芷旋只顾着呼呼大睡,含笑就说也不好惊动四奶奶,三奶奶照着大夫人的章程行事总不会错。
钱友梅这才踏实了一些。
洪氏偶尔会逗留到寅时左右才道辞。
寅时是请安的时辰。
她就是想在路上偶尔遇见袭朗一次两次。
只是袭朗耳报神很灵,再加上一听六奶奶三个字就忍不住蹙眉,从来是她不走他就不去给宁氏请安。
二夫人听说这些,一味冷笑。司马昭之心,简直要路人皆知了,那个水性杨花的东西还把别人当傻子。
袭朋听说洪氏整日里往东府跑,在房里跳脚不已,一心想着要教训那个胳膊肘往外拐的东西。
二夫人索性命管家把他送到别院去,好生看管着,省得一天天吵得她不得清静又闹出见不得人的事。等到她出手发落了洪氏,再让他回来也不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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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一早,二夫人和袭肜一起出门,去了蒋府。
二老爷在老夫人坟前守孝,袭朋身在别院。
西府只剩了洪氏一个主子。
洪氏坐在镜台前,看着身上素色的衣衫,撇了撇嘴。这种衣服,偶尔穿戴一番还行,要她每日如此,还真是受不了。
什么样的样貌,就需得什么样的衣饰衬托。她是穿艳色衣服最好看,不似香芷旋,穿素色倒更显得娇柔。丧事期间,香芷旋每日一身重孝,眼睛有些红肿,当真是楚楚可怜。
就是那么个让她看了分外鄙弃的可怜样子,得了四爷的青睐,得了大夫人的看重。不是如此,大夫人怎么会让她帮着忙前忙后,这分明就是为着日后主持中馈事先历练一番。
这尘世最好的东西,香芷旋都握在了手里,让她一想就嫉妒不已。
正气恼的想着这些,连翘笑盈盈走进门来,低声道:“六奶奶,四爷过来了。”
“……?”洪氏因为惊喜,竟说不出话来。
“是真的。”连翘解释道,“东府、西府先前是一体的,人们出入都是走侧门、脚门。眼下四爷走花园的侧门过来的,在西面暖阁喝茶,说跟您有几句话说。”
“是真的?”洪氏当即站起身来,随后又忙不迭坐下,“快,快帮我梳妆!”衣饰穿戴自然还是要守着眼前的规矩,皆已素色装扮,只是略略描了眉,唇上涂了一点儿淡淡的胭脂。如此一来,更衬得她的容颜美艳。
匆匆忙忙去往后花园暖阁的时候,还在喃喃地询问连翘:“你没骗我吧?真的是四爷来了?”盼了太久,之前甚至只是想远远地看他一眼,都不能如愿。眼下……这惊喜太大,让她完全乱了方寸。
连翘就笑道:“看六奶奶说的,这等事奴婢怎么敢扯谎?府里今日就只剩您一个主子了,您要是发落我,我可是想找人帮我求情都不行的。”
洪氏这才笑了起来,“等我回房之后,好好儿赏你。”
“好啊,”连翘笑得意味深长,苦涩一闪而逝,“奴婢就等着您回房去。等会儿见了四爷,您可别因为太高兴说不出话来。”
洪氏垂头,抿了嘴笑,“嗯……”
到了后花园的暖阁门外,连翘自觉地在门外止步。
洪氏微垂着头走进暖阁,先映入眼帘的是黑色靴子、暗蓝锦袍的下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