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年后,九华山净念庵的禅院里,唐红真坐在庵堂后门的台阶上,冷冷地扫视着院子里的惨状。
此时,禅院里横七竖八地到处都是尸体,除了天竺僧人丹巴和广澄师太之外,还有华子云以及他带来的随从,净念庵的住持广静师太和庵中所有的尼姑,所有的这些人都被唐红真徒手杀死了。清冷的月光映照在一具具尸体上,让人感到格外的恐怖。整个禅院里一片死寂,一点声音都没有了。
现在,禅院里活着的人只剩下唐红真和龙三畏两个人了。
龙三畏的穴道刚才在一瞬间就被唐红真解开了,等他爬起身,活动了一下手脚让血流通畅,然后再四处一看,唐红真已经坐在了那里,院子里只剩下了一片尸体。
龙三畏惊呆了,他瞪大了眼睛望着眼前这个与自己朝夕相处多日的小姑娘,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这一切。过了半晌,他才费力地吐出几个字:“你……你……你是龙格格……”
“是的,我是龙格格!”眼前这个女子的声音变得低沉了起来,不再是豆蔻少女那青涩娇柔的童音,变成了一种中年女子才会有的沧桑语调。
龙三畏忽地想起一事,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那……那寿陶朱说我的相貌与龙格格完全相似,如此说来,我……我……”
“你是我儿子……”对面的女子声音有些颤抖了。
“这……这不可能,我……我不相信。你……你那么小……”龙三畏的全身都战栗了起来,嘴巴也有点不好使了,结结巴巴地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你听我慢慢跟你说……”对面的这个女子叹了一口气,眼角流下了两行清泪。她轻拭着泪痕,娓娓向着龙三畏讲述起过去的往事。
“你不是已经听人给你讲过当年在无极峰凌霄顶的那一场血战了吗?想当年,胡行天进入了我的体内,占据了我的身体,但是他犯了一个错误。以前他多次利用‘移天转冥功’转移自己的魂魄,可是被转移的人都是些丝毫不会武功的凡夫俗子。那些人一旦被胡行天移魂过来,就只能无奈地被压服,一直不得翻身。除非胡行天主动离开他们的身体,否则他们是绝对没有出头之日的。”
“可是我不同,我是会武功的,而且我修炼的还是‘白莲圣法’,虽然只是练成了第一重,但是我已经和以前那些人大不相同了,因为我可以反抗,可以试着重新占据自己的身体。”
“在凌霄顶上,我就曾经这样做过。胡行天当时猝不及防,一下子就被我把他压制了下去。若不是……若不是苏立雪他心慈手软,我……我早就……”
龙三畏说道:“我听说,当时你要苏立雪杀死你,可是他……他下不了手……”
“唉,那些事就不要提了!我就从坠落悬崖那时说起吧。我当时拼命地控制住自己的身体,一头向着崖下跳去,当时真的是不想活了,想要以身相殉苏立雪。可是当我的身体落到半空时,胡行天又把我压制住了。他控制着我的身体,而且在空中又恰好遇到了一棵松树。他一掌打在树上,于是身体就改变了方向,接着,他又连连向着悬崖、杂树什么的出掌发力,把下坠之势减缓,终于稳稳地落在了地上。”
“落地后,他喘息了一阵,骂道:‘臭丫头,差点被你害死,看来,我得先想个好办法把你制服住再说。’于是,他站起身来,一路向着一条山涧跑去,跑到了山涧里,他找到了一个隐秘的山洞,在里面坐下来,开始运功调息,想把我彻底压服。他的内力远远超过了我,我自然很容易就被压制住了。不过,只要他稍有懈怠,我就可以发起反击,他始终都无法彻底压制住我。”
“经过一夜的尝试,胡行天最后还是丧气了,他叹息了一声说道:‘唉,真是造化弄人,想不到我胡某人竟然对付不了一个小姑娘。’于是,他站起身向着涧外,一边走一边对我说:‘臭丫头,你害得我无法来做武林总盟主了,不过好在日子还长,我总会想到办法来对付你的。’”
“此后,胡行天就藏匿了起来,不在江湖上露面,专门找古刹荒村之类的地方隐居,专心致志地思考如何对付我的方法。他想了很多运功的法门,希望最好是能把我逼出体外,最不济也要让我彻底被压服,不能给他添乱。然而,差不多一年的时间过去了,胡行天的努力还是失败了。”
“一天,胡行天坐在一座荒山上,又苦苦思索了一番,说道:‘臭丫头,现在看来,只有再找一个具有通玄之体的人,才能把你从我这里移出去。可是,我上哪里去找这样的人呢?’”
“我虽然不能说话,心里也在好笑:那通玄之体可遇而不可求,要上千万人里才能有一个,就凭胡行天自己一个人这样瞎撞,一辈子怕是也难遇到一个。”
“胡行天又说:‘看来,只能是找人帮忙了,可是,谁又能帮我呢?’”
“他的手下早已星飞云散,江湖上再也没有什么无极峰的内三堂外八堂了,想要找人帮他寻找通玄之体,岂不是痴心妄想?我当时还是暗暗地感到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