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哥今儿个下学后,去哪里了啊?”
白清华默默吃着饭,道:“无事,就四处转转散散心。”
还挺腼腆,她分明见人进了首饰店,买了东西也不肯说,真是要给自己一个惊喜么。
燕燕放下碗筷,撑着脸望人,“真的?表哥别是诓我的吧。”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同在一个饭桌上的束老爹看不下去了,“吃饭就吃饭,有什么事情不能吃完饭再说,别唾沫星子都飞进菜里去了!”
白清华也附和道:“是啊,表妹先吃饭吧。”
燕燕撇了撇嘴,只能老老实实吃饭。
吃完饭,她火急火燎地收拾碗碟,束老爹自去后头处理猪肉,白清华则折身回了东屋。
他放下帘子,才从袖子里拿出一只精巧的螺钿小盒子。
不看里头的东西,光是这个盒子,就知道价值不菲,寻常百姓家哪里会愿意花钱买这个,白清华将里面赤金攒丝镶珍珠的钗子拿出来,对着灯下仔细细看。
珍珠上刻了一个‘艳’字,是他托那打钗的老师傅特地刻上去的。
白清华摸了摸衣角下的那枚绣字,觉得很是相得益彰。
艳艳表妹是个透亮人,爱憎分明,很有那种江湖义气,只是和爹爹生活久了,有许多姑娘家的东西就不大放在心上,身上没半点粲色,衣裳也就那么两套,半旧不新的换着穿。
她不在意,却未必不喜欢,这支钗子花费了近百两,也算是他这个未婚夫,为自己以后媳妇添妆。
只是这么莽莽撞撞拿给她不好,白清华想了想,总该挑个最好的时候。
门外响起了叩门声,打从上回燕燕不小心撞到人沐浴后,就学规矩了,但凡进屋都会先敲门。
白清华从容地将东西压在了自己枕头底下,起身去开门。
燕燕捧着一件新衣,脸上笑盈盈的。
她素来藏不住事,也耐不下性子去慢慢等,见那份惊喜一直没到自己手里,燕燕实在是急得抓耳挠腮,也不知道表哥给自己买了什么好东西。
但她也不能这么赤白白直喇喇地去要,把手往人面前一摊,说“我看到你进首饰店了,到底买了什么好东西,快些交出来。”
燕燕能想到最委婉的法子,就是以物换物。
这套交领直裰,是燕燕用那匹碧青云缎,连日趁夜赶制出来的,只是原很该绣些修竹上去,但燕燕撑起绷子绣了两天花样子,愣是连片竹叶的形都没绣出来。
说来真是上天赐予了你什么,就会剥夺走什么,燕燕刀工出神入化,偏偏这绣花上是半天天赋也没有,这些也不是一日之功,真等她能绣出花样来了,这套衣裳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穿上身。
于是燕燕到外头买了绣好的修竹花样,再缝制到衣服上去,抖搂开来,倒也是一派清风修竹的朗朗样子。
其实就算没有首饰这回事,这两日她也打算将衣服给人了,但燕燕到底做生意做惯了,说话做事之间都会很自然代入进去自己的功劳。
她洋洋得意道:“瞧!表哥我多惦念着你,衣裳都这么快做好了。”
她想邀功,白清华也很感激她给自己做衣裳,“多谢表妹费心了,这衣裳很好看。”
只是嘴上这么说着,燕燕巴巴投过去一眼,一眨一眨的,仿佛在说:就没了?只夸一句么?
她眼里扑闪扑闪的光亮叫白清华十分的茫然无措,他并不知道人已经看到了他进出首饰店,以为话说的不好,便又添了两句,“这云缎料子细软,经了表妹的手成衣,穿着必然是妥帖舒适,我这里要再谢表妹了。”
白清华作了个长揖,燕燕忙往边上躲了一躲,冲他嘟囔道:“表哥真是...!”
余下的话她说不出来,表哥不愿意现在把东西给她,她也不能戳破了他的话,不然岂不是显得自己现在送衣裳是十分有心计的举止。
燕燕拍了拍裙裳,转头走了。
白清华望着她钻进耳房的身影,是真的二丈和尚摸不到头脑。
都说女人心海底针,果真是一点也不错。
当夜,白清华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梦中他身负重伤,提着剑踉踉跄跄往前跑,身后有快马追逐的蹄声飞踏。
最后他实在体力不支,倒在了地上,转头只见马上一袭朱红如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