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清打开门,将垃圾袋放在门外,准备下午出去再扔,一抬眼,却见对门有一个男人背对着她,正插入钥匙,转了转,发现不对,又抽出。
大概是太久没回来,一串相似的钥匙里,已分不清是哪把。
他太过专注,她开门的动静,也没打扰到他。
何清弯了弯唇,说:“晏叔,你回来了啊。”
男人动作一顿,转过身,“放假了?”
“嗯。”何清半边身子倚着门框,看他。
余海晏穿着黑色短款羽绒服,牛仔裤,脚边是一个黑色行李箱。瘦了点,黑了点,头发理得精短,显得脸的轮廓更明显,更立体。
好久未见,叫人生出恍惚感。像这个人是上辈子认识的。
明明也常常通过电视、手机看他。
何清倚在背后的手,蹭了蹭墙,问他:“家里炖了红枣炖鸡,晏叔你吃点不?”
寒冬里,能喝碗热腾腾的鸡汤,自是舒服至极的。余海晏欣然应允:“等我回家放下行李。”
“好。”何清笑,走出来,“晏叔,我帮你开门吧。”
他无奈一笑,将钥匙递给她。
余家一直空置着,何家拥有把钥匙,方便看管。何清有时和爸妈吵架,就跑去他家躲着。次数多了之后,父母摸清她的路数了,轻易就逮着她。但她仍是会时不时来他家里,扫扫地,给花盆浇浇水。
何清开了门,把钥匙递还回去:“晏叔,这次回来待几天?”
“一个星期吧。”
“这么久?”何清惊讶。他现在正值事业发展期,通告不断,去年一整年,何清也就在电视上看到过他。
一周假期,真是难得。
“腿摔了,正好养养。”余海晏扫了眼屋内,挺干净,是不定期打扫的结果。他没换鞋,行李放在玄关边,又退了出来。
何清和他走进自己家,盯着他的脚看,“严重吗?”
“还有点跛,过一阵就没事了。”他轻描淡写地带过去,听见厨房传来的“咻咻”声,随即是浓郁的香气,“好香。”
拍戏受伤是常事,余海晏又没父母亲关心他,日子过得糙,生活上难免有诸多照顾不到自己的地方。何清母亲常唠叨他,说他小时候,长得俊俏,没少招院里姑娘大妈大婶喜欢,没想到还真成了明星,最后感叹,世事难料啊。
余海晏读高中时,父母车祸去世,后来是何清父母照顾他,待他如生身儿子。他记在心里,毕业后,逢年过节,都送上好酒好礼。连何清也有大红包领。
前两年,他拍了部《定疆》,古风动作电影,大爆之后,妖邪深情,却也杀伐果决的将军形象,吸引了大票女粉丝。算是红了。
何清好友许柠柠知道他是她邻居后,硬是缠着她,让她要张签名照。之前一直没机会,他现在回来,何清想起这事,一时踌躇,该如何向他开口。倒不是怕他不会给。
何清关了火,用抹布包着高压锅的柄,从灶上端下来。余海晏洗了手,帮她揭开锅盖。蒸汽霎时冲上来。
何清呆愣着没动,余海晏眼疾手快,拉着她往后一扯,让她免于被烫。
“傻站着干什么?”
何清吐吐舌。
瓷碗被何清搁在一边,他盛了两碗,端上桌。
余海晏尝了口,又鲜又甜。红枣炖烂了,味道都融进了汤和肉里。
“晏叔。”何清托着下巴。
“嗯?”
“我几岁认识你的?六岁,还是七岁?”
余海晏抽张纸巾,吐了红枣核,抬眼看她:“问这个做什么?”
何清嗫嚅:“就问一下……”
“六岁。”
那时他刚搬来,她小学第一天上学,他却是叼着个馒头,攥了本单词本,急忙出门,去乘公交。
何母牵着她的手,准备送她去学校。她头上编着辫,穿着粉色裙子,连圆头皮鞋也是粉的。
正好碰上,何母晃了晃她的手:“清清,叫哥哥。”
何清大眼睛瞅着他,笑出小酒窝,“哥哥好。”
他瞥她一眼,潦草点头。
……
她小学跳了一级,现在都十六了。
回忆是件可怕的事,这么一想,就感觉时间过得飞快。
何清跑回房间,从课本里扯出照片,连带着马克笔,一起给他,脸上堆着笑:“都十年交情了,晏叔,你给我签个名呗。”
余海晏舀了勺汤,慢慢地抿着,见状,稍稍放下调羹,斜眼瞅她,“帮别人要的还是你要?”原来是有事相求,才打出感情牌。
《定疆》剧照,专门用以签字的金属色笔,有备而来啊。
“有区别吗?”
他转过眼,继续喝汤,“只给你签。别人就算了。”
何清摸摸鼻头,“就当给我签呗。”
“拿来吧。”余海晏笑了,“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只能当做不知道咯。”
何清忙递去,他三两笔签了。龙飞凤舞的名字,和他教她写作业时的字迹浑然不同。
放下笔时,他问:“学习怎么样?”
“忙。”何清一皱鼻头,“寒假才十来天假。”
“明年六月就高考了。快了。”
何清重新坐下,晃着腿,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