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晓得她要去,张皇后今儿特地梳洗打扮过,人显得精神了许多,可到底还是年纪大了,体态臃肿,生着病的肤色看上去一片蜡黄,除了那一身华贵无匹的皇后宫装之外,从头到脚看去也就是一个普通的老奶奶。
要说不同,就是她的眼睛里写满了普通人没有的精明。
皇权之下,一个执掌后宫几十年的女人,自然不简单。
赵樽没有多说,只请了个安就离开了。
要交代的话,先前他就已经给她交代过,夏初七面对这帝国地位最高的一个女人,也不怎么胆怯,只是按先前学来的礼节请了安,便侍立在一边儿,等待吩咐。
张皇后并不为难她。
知晓她的身份特殊,在他们进来的时候,就已经屏退殿中众人,只留下了一个姓孙的嬷嬷,然后给她赐了座,自个儿斜躺在紫檀木的雕花大床上,上上下下地打量她。
夏初七坐在榻前的案几边,面带微笑。
“娘娘,楚七先翻看一下医案,再为你请脉。”
她今日来,是以诚国公府女眷身份来的,并不是医生。可坤宁宫的大太监胡和早就准备好了张皇后的医案,如今就摆在她面前的案几上。
张皇后与时下大多的贵妇人一样,都信佛,即便是生病了,每日里也要诵经吟读,手里永远都拿着一串佛珠,听了夏初七的话,重重地“呼哧呼哧”咳嗽着,不停转动佛珠,有气无力地笑。
“本宫不急!你先喝口茶,润润嗓。”
夏初七转头看她一眼,弯唇回应了一个笑容。
“不妨事,皇后娘娘的身子更为紧要。”
“咳咳!”又是重重咳嗽,等孙嬷嬷拿了痰盂来吐过,又漱了口,张皇后才含笑摇了摇头,“本宫的身子本宫知道,都这岁数了,不比你们年轻人底子好,到如今啊,挨一天,是一天,等哪天挨不住了,就去见阎王爷喽。”
与后宫的女人说话,夏初七处处都多留着一个心眼儿。
“娘娘你说哪里话?您母仪天下,积善成德,自当洪福齐天,是大晏朝最有福分的人了。要我说啊,就算是阎王老爷,看到您啊也得吓得退避三舍,哪里敢收留您?”
不得不说,夏初七会拍马屁。
只要她乐意,也可以把人拍得很舒坦。
张皇后一声这话,喉咙扯风箱般呼噜两声,喘着气儿笑了。
“这姑娘,真会说话,不仅模样长得俊,还自有一股子旁人没有的英气,怪不得老十九当宝似的稀罕着,哪家的姑娘都不要了,还与陛下说什么,得一贤妻足矣,咳咳,本宫啊,算是明白了……”
她边笑边咳着,又喊了孙嬷嬷过来,让她问夏初七要什么赏赐。夏初七这会子心都提在了喉咙口,不出差子就不错了,哪里还敢要赏?可那张皇后却愣是要赏,怎么都推托不过。
来的路上,她就想好了。
说多错多,少说话,说好话,总是不会错的。
“那就……多谢皇后娘娘了。”
张皇后轻咳着笑了,侧脸看向孙嬷嬷。
“去拿我那只凤尾钗来,赏与楚七。”
孙嬷嬷有些吃惊,“娘娘,那可是您的陪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