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过来。
方才醒来,梦中一切还是清明,她整个人浇了一盆冷水似的,冷汗涔涔从发隙流到脸上,整个被窝都凉津津的。
而她望着黢黑的床梁,发了许久的怔……
天越来越热,夜也越来越短,林景年早早被热醒过来,透在窗纸上的光微微泛白。
辗转反侧睡不着了,干脆收拾起来,扇着折扇去外面凉快。这个时辰的府上还是一片幽暗,远处天空有一点鱼肚白,但头顶仍是深深的湛蓝。
她在廊道下缓缓踱步,热意退了不少,不多步来到亭下,正看见景笙纤细的背影倚着圆柱,一副失意模样。
“景笙,”林景年唤她,一面走过去到她身边坐下,“好早的天儿,怎么也被热醒了?”
话音才落,景笙呆呆看了她片刻,忽跟见了鬼似的弹开,连退两步,一个趔趄就要往身后的池塘里倒。
景年忙拉住她的手臂拽回来。
人撞回她怀里。她怔了一下,也不急着放她,手臂环了她半个身子,笑着低头看她,乐不可支,“怎么我们端庄的娘子也有莽撞的时候。”
她的声音多少近,就在耳边尺寸,景笙浑身跟触了电似的,不由分说将她推开,想要落荒而逃,可一经看见景年满目仓皇失落的神色,又觉呼吸一窒,只得停下来,却又不知说些什么,只在原地绾了绾头发。
“怎么了?是不是…还没睡醒?我突然吓到你了?”林景年不知所措替她找理由,她听了也接下来,点头说:“嗯,你吓到我了……”
“有心事?”她小心翼翼问她,见她支吾,又问,“做噩梦了?”
“嗯……”
景笙长得白皙,清晨第一道朝霞打在她的脸上,肌肤跟透明了似的,但此时看她精神不济,好似透明的水掺了几滴青灰的墨汁,见的林景年心疼,靠近两步,手指要往她脸颊上触,不知怎的突然停下,笑了一下,收回来,“过些天就是小瑞的叁岁生日了,放心,我都记得。”
林景年曾答应景笙,等孩子叁岁生日时带她见一见,因此便猜景笙正为此事烦忧,烦忧如何与自己提起此事,又担心自己已然忘了此事,这才思念成疾,睡了半宿而已。
她也料想,就是看在孩子的面子上,便是如昨日一般任性的请求,景笙也不会忍心拒绝自己有意而为之的亲近。正想拖上几日,可看她这幅模样,反而于心不忍,只得早早与她知会了事。
可景笙当下听了此话,一时也并不欣喜,颦蹙着蛾眉抬眼看她,一副可怜见儿的模样。
林景年心跳漏了一拍,半晌才见她露出笑来,说:“我知道,我知道你定然是记得的。”说罢便顾自回屋去了。
林景年愣在原地。
去年景笙播下的种子已经开花了,叁两只木槿艰难地长在亭脚潮湿阴暗的土里,耷拉着,将死也未死。
她看了看那株木槿,又看了看景笙离去的背影,说不出什么滋味,只觉心口酸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