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本不出门,对于褚岩来说比较好,只要派两个人站岗就行了,老爷子要是出了门,为防意外情况,他的压力特别大。
这才刚刚新婚,虽然褚岩嘴里说自己无所谓结婚,但今天早晨报道的时候,他又迟到了,而且看得出来,他想努力装严肃,但是嘴角都合不拢。
苏樱桃没答这个,问的却是另一件事情:“国营饭店那个厨子和服务员,拦下来了吧?”
“应该还没有,不过广州那边的公安要顺藤摸瓜,找到上线才会拦停他们。”他说完,看郑霞也走了过来,于是直起了腰,收了笑,又是一脸严肃的背起了双手。
郑霞很敏锐的,发现褚岩不但不喜欢别人看见他们俩并肩,而且也不喜欢他跟人交谈的时候自己在场,于是提着肉先走了。
“胖姑娘挺不错的,今天晚上要给我做饭吃,我先走啦。”褚岩笑着说。
郑霞那叫丰满,不叫胖,苏樱桃觉得褚岩嘴巴这么欠,早晚得遭报应。
毛纪兰去年就从副场长的位置上退下来了,而且为了能让大嫂接替她的位置,其实还在农场闹过一阵子。
但现在的密林农场已经不是当年的草头班子。
副场长直接是首都派的人,她索性也就在家里操持家务。
但操持家务可不意味着她会在家里洗碗做饭,作为一个老红军战士,她的斗志永不磨来,而且,她现在专心的,开始带着几个儿子致富了。
她督促几个儿子把那片沙漠绿洲全种成了桑树,然后就在沙漠里悄悄种桑树,在家里养蚕。
苏樱桃的轻工厂一年到头需要大量的蚕丝,用来做刺绣。
她不占儿媳妇的便宜,也不到儿媳妇的厂子里搅和,当狗都嫌。
但是她可以种桑养蚕啊,养了蚕,织成蚕丝悄悄卖给苏樱桃,没人知道,也没人抓得住,她剩下的三个儿子不就富了吗?
进了村,才停下车,在邓老四家的院门外,苏樱桃就听见毛纪兰的骂声:“邓老四,你再癞驴屎尿多,小心我抽烂你的屁股。”
随着苏樱桃敲门,老太太立马没了声儿,开个门缝儿,警觉的往外看看,一眼看到她圆嘟嘟的小吉瑞,立刻就是哎哟一声:“我的心肝肉儿,你咋来了。”
把苏樱桃放进门,伸手一抱,哎哟,可真沉。
“这怕是个千秤砣吧。”毛纪兰抱着掂了两掂说。
正是春四月,家里悄悄养的蚕已经长大了,正发出沙沙沙的,吃桑叶的声音。
这些蚕结成茧,纺成丝,不就是钱?
老大老二去背桑叶了,邓老四给毛纪兰赶着在给蚕喂桑叶。
顺手从毛纪兰手里抱走了杰瑞,毛纪兰才算没在儿媳妇面前丢人,她还没老到抱不起孙子的年龄,但杰瑞她确实抱不动。
听苏樱桃说要些黄连和穿心莲,这个家里有得是。
再听苏樱桃说,曾经带走邓昆仑的那个老洋人居然来了,毛纪兰顿时两腿一软,差点没瘫在地上。
但是紧接着她就拍巴掌了:“那可是咱的大恩人,是他上火啦?走,咱赶紧去看看。”
她自己走不要紧,看老大老二俩进了门,立刻就让他们卸筐子,并且说:“走走走,去趟小白楼,咱们家的大恩人来啦。”
本对邓昆仑可不算什么恩人,而且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还是仇人。
但毛纪兰又不知道儿子受过的苦,只感激他替自己把儿子培养成材。
这就带着几个儿子,拿着中药去小白楼了,看老四连衣服都不换就要走,她又是一巴掌:“那是你哥的恩人,是咱们全家的恩人,咱得去感谢人家,你穿成这样咋行”
上车,毛纪兰也不坐在车厢里。
理由是自己年龄大了火气,喜欢吹点冷风。
但其实是怕她和几个儿子太脏,弄脏了苏樱桃的车厢。
这老太太就像一股火,烧起来能烧死你,但要没她,就凭邓家兄弟,不可能有如今贼闷闷的富,还富的流油的日子过,她一个人撑起了全家。
到了小白楼停下车,苏樱桃就见自家门外围了好多人。
而本,声音嘶哑,但一直在楼上咒骂着。
左邻右舍都来了。
虽然说博士家总出新鲜事儿,也总来奇奇怪怪的客人,但金发碧眼的洋人还是头一回来。
而洋人在楼上,听起来像是杀猪一样在叫,这也很新奇。
看苏樱桃来了,徐俨就说:“你家那个洋人一直在骂人,骂邓昆仑,我估计他情形不太好吧,你也不管管?”
苏樱桃这回乐得放手,而且还跟大家一起看热闹。
毕竟她也很好奇,老爷子上火成那样,邓昆仑都不请医生,要请他妈个蒙古大夫来医,而且把本惹燥成那样,他到底要怎么争遗产。
毛纪兰一进门,上楼,摸了一下本的额头,是凉的,特别凉。
再摸摸手,烧的发烫,再看看他跟牛舌头一样长的大舌头,上面一层厚厚的苔,这还用说,就是上火。
熬汤药,败火。
其实早在42年那一回,本在华国的时候,身上生了癣,就是毛纪兰用中药给他擦好的。当时这个洋鬼子并不愿意,也大嚎大叫,说毛纪兰在的中药是恶心的,肮脏的粘稠物。
但是中药涂上去不几天,他的癣就好了,所以毛纪兰认为这一次,本也能从自己的手上好起来。
中药汤子特别苦,而这时本混身发烫,又没力气,尝了一口,呸的一下就吐掉了。
他开始挣扎,又开始骂脏话了。
但他不喝怎么成,邓家有四兄弟呢,有扶的,有劝的,还有捏鼻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