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氏感到了惧意。
那种锐利冰寒的眼神,仿佛一柄无形的利剑,可以穿透她的衣裳,穿透她的身躯,将她内心最深处的畏惧看破。
吴氏感到了深深的恐惧,那种恐惧,甚至比她先前准备上吊自杀时的感受,还要强烈数倍。
吴氏下意识的将头偏开,不敢正视颜良的眼光。
但素来高贵惯了的她,也不想在颜良这个敌人面前,表现出很狼狈的样子,所以她从地上爬了起来,故作从容的理了理衣容,昂首侧身站在了那里。
看着这个故作雍荣的美妇,颜良心中却在冷笑,这样的女人他可是见多了,只消一眼,颜良就可以看穿她们故作清高,却心虚不已的内心。
“这位夫人是何人?”颜良大约已猜到了吴氏的身份,但还是故意问了一句。
此间将士,唯有凌统是江东旧将,也只有他识得吴氏。
凌统便忙是答道:“此妇乃孙权的母亲,江东人都称她为吴国太。”
果然是历史上的那个吴国太。
颜良微微点头,以映证自己的猜测,却又暗生奇色。
未穿越之前,颜良每每读到《三国演义》,读到吴国太三个字时,脑海里总会浮现出一个老态龙钟,满脸皱纹,水桶粗腰的老太婆样子。
甚至,即使是在颜良穿越之后,偶尔听人提起吴国太时,也一直未曾改变先入为主的想法。
直到今日亲身见到吴氏本人,颜良才惊讶的发现,自己错了。
眼前的吴氏,虽不是杨柳纤腰,不堪一握,但那一弧长腰,仍能看出分明的曲线。
那一张素颜,虽算不上沉鱼落雁,而且依稀可见岁月的痕迹,但依然可以用“美”来形容。
而因地位尊贵,显然她的皮肤保养的也很好,虽不再光滑细腻,却仍干干净净,不见一丝瑕疵。
而且,吴氏的身上所留有的那成熟的韵味,更因岁月的流逝,透着一股别样的味道。
一眼扫去,吴氏多半也就三十五岁左右,这要放在现代,最多就是一个大龄女青年,根本与“老太婆”三个字,扯不上任何干系。
惊奇之下,颜良便当着众人的面,肆意的上下打量着吴氏。
自丈夫亡故之后,地位尊贵的吴氏,何曾被一个男人,如此肆无忌惮的无礼盯视,侧身而立的吴氏,顿生几分羞愤之意。
但想到眼下的处境,吴氏却发不出脾气来,只能暗咬着嘴辱,尴尬的站在那里,任由颜良的打量。
至于孙权,眼见颜良这般无礼的打量自己的母亲,心中一股愤意油然而生,若换成几个月前的他,恐怕早已勃然大怒。
只是,如今的孙权,胆量早已被打磨干净,抛弃尊严,一心求活的他,哪敢对颜良的“无礼”,透露出半点怨意。
颜良打量了吴氏半天,蓦的是恍然大悟了。
他这时才想起,这个时代的人成婚极早,女子十四便可出嫁,一般十五六岁就会生儿育女。
孙家的长子孙策死时,不过二十岁,而眼前吴氏的次子孙权,也只二十出头而已。
按照如此推算,吴氏的年纪在三十四五岁,也是极正常的事情,怪只怪颜良被“吴国太”三个字给骗了而已。
想明白了此节,颜良的嘴角,悄然掠过一丝旁人难觉的冷笑。
猛然回身,刀削似的脸庞间,已是杀气迸射,冷绝的目光直射孙权。
孙权身形一震,惧意如潮而生。
“孙权,当年你欺我实力弱小,趁机兵围夏口,挑起战争的时候,可曾想过会有今天的下场吗。”
颜良的质问中,毫不掩饰着讽刺意味。
身为胜利者,颜良可不似那些虚伪之辈,明明可以将敌人蹂躏践踏,却还要佯装博大的胸襟,让失败的敌人苟存。
颜良就是要无情的嘲讽孙权,蹂躏到他生不如死,用孙权这个榜样,来让那些敢于跟自己作对的敌人胆寒。
快意恩仇,这才是颜良的风格。
耳听着那讽刺之词,孙权面露羞愧,把头低到不能再低,不敢正视颜良的鹰目。
“当年权年少无知,误信奸臣之言,才会冒犯大司马,今权已知罪,愿诚心归顺大司马,为大司马鞍前马后,赴汤蹈火再所不惜,恳请大司马恕权前罪。”
孙权极尽卑微的求饶,从他的身上,已看不到丁点历史上那个东吴雄主的身影。
这也难怪,成者王侯败者寇,历史上的孙权成功了,所以人人看到的,便是一个权谋高明,神武雄略的英主。
倘若,历史上赤壁之战是孙权失败,那么也许,孙权也会像眼下这般,同样向曹操摇尾乞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