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铣宝的话不假,常安和宋定的事情还是被常父知道了。
这不是叁公子打的报告,陆铣宝那样的人,还不屑。也不是常子英,她马上就要去日本了,自然会和宋定见不着面,常子英不会多此一举。告密的人是李叔,他亲眼看见自家小姐和一个年轻男人牵着手有说有笑。
那日下雨,常安并不知情常父要李叔给自己送伞,为了让他放心,和平时一样说明自己和朋友在某家西餐厅吃饭。
西餐厅是真的,李叔找到了,所以也和正要离开的他们撞上了。
晚上常安硬着头皮去书房,常迎崇找她呢。
书房里,常父坐在那儿办公,见她来了让她坐,自己放下工作。
常安老老实实站在那里,她这个人从小到大,对着常迎崇从不说谎,被他教育的有一说一,有二说二。哪怕是撒谎也是善意的谎言,睁只眼闭只眼就过去了。
可她这是欺骗。
常安站的笔直,那常父也站起来,她生得高,能和将近五十多岁的自己齐肩膀。
“你跟他认识多久了?”
常安知道爸爸必定清楚宋定基本情况了,他有手段,有人脉,问个人还是很简单的。
“去年春天认识的。”
常父沉吟,接着问:“你觉得他是真心喜欢你?”
常安想起那双眼睛,那张脸。如果他不喜欢自己,常安能感受得到。
常父看着自己的女儿点点头,他却摇了摇头,长长叹息:“你还小呢,不知世道险恶。”
常迎崇乐观,总是和善待人,斯斯文文,温温吞吞很少发火,多半时候都是笑嘻嘻的。正因此严肃时更具有威慑力和压迫感。他即是一个父亲,也是一个领导,平时在机关单位对公事不苟言笑,教训起人来丝毫不马虎,看着好说话实际上很有原则,下属们不敢不敬他。
常安知道他很有雷厉风行的一面,只是从不舍得用在自己身上。哪怕现在,他也是好声好气地在劝自己。
“爸爸是过来人,他年纪轻轻就能混在黑帮,还能混的有模有样,你觉得这样一个人,他会有你看见的那么简单善良吗?”
常安无法反驳,宋定不善良,她一直都知道。
可她并不反感。
宋定没有家,没有亲人,他只能靠自己,在战乱年代生存尚且艰难,又为什么要要求他对所有人良善呢?她只能说:“可他对我很好,他的恶意也不是针对我的。”
常迎崇:“那是因为你身上有他想要的东西,他怎敢对你不好?你跑了他后悔还来不及呢!”
“可他从来没有跟我要过什么东西。”
“那是因为他想要的你现在还给不了啊!”
两人说话的声音越来越高,书房起了回音,拉长人激动的神经。常父干咳几声,回去拿了茶喝,“放长线钓大鱼你懂不懂?”
常安摇摇头,“他不会,也不是。”
常迎崇也不急,接着给她分析,非要她清清楚楚、服服帖帖不可!
“好,先不说这个。你从小懂事早熟,一心学习,好不容易喜欢上什么人,能享受恋爱的感觉,爸爸当然很欣慰。
但这个人不适合你,至少他不够爱护你,他明明知道自己过得是刀尖上舔血的日子,都不肯为了你换一份正经谋生的工作,还让你跟着他担心受怕、提心吊胆,难道他这样做的对吗?”
“......”
见女儿无言以对,他接着说:“就算千万个苦衷不得已,他改不了,你呢?不为爸爸考虑考虑?我不是在乎名声好不好听,是要你平安!
他这种身份把你带在身边,就算他什么也不做,都是把你置于危险的境地!要是你被卷进去了有个叁长两短,我怎么活?我大半辈子只养育了一个你,你要我孤独终老吗?”
常父说的差点老泪纵横,常安也红了眼圈。
“爸爸,对不起......”
要说这思维逻辑和讲究情理,常安还是从小跟着常父耳读目染学来的本事。她根本说不过他,加上她撒谎在先的确理亏,此时没有任何反驳的话可以出口。
常父观察着女儿的脸色,叹了口气,摸摸她的发适时说道:“正好你明天就去日本了,在日本要多交几个朋友,多见见世面,把这个人忘干净。”握住常安的手粗糙而温暖,他拍了拍常安的手背:“记住,爸爸永远都不会害你,和他分手对你们彼此都好。”
是夜。
几件贴身行李收拾好,堆在房间角落。
夜深了,她还是睡不着。
常父说的确有道理。但她并没有想要真和宋定分手,因为他承诺过学成之后,学成之后一切都会不一样的。
她相信他,也相信自己。
但她也不会再骗常父了。
如果这四年不能见面,就尚希各自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