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五章留人(2 / 2)

“这叫落雨留人,是让我们多呆一会儿。”他的嗓音因过夜的缺水干燥而沙哑,像竹叶和松被风掠过,泛着淡淡的磁性。

十五分钟拿来耳鬓厮磨,七点整二十分时他只能起床,“你在家待着,请的阿姨她今日上午会来报道。”这事早前两人商量过,人是他去找。他考虑请长工全职,常安觉得不用。两人白日基本不沾家,都是下班聚在一处,早晨便又出门,请个帮佣能烧晚饭做家务就行,省事,省钱。

藤原桥何乐而不为。房子本只两层,多一个人住影响他与她的极乐事,这原因他自己心里清楚,自然不会直接和她讲明。

藤原桥去上班骑得竟是辆自行车,他披上带兜帽的深绿色军用雨衣,挂好佩刀和公文包淡定解释:“我调任来时间不长,没有专用汽车坐。这就是我私有的交通工具。”原来他不是经常公车私用,常安帮他把雨衣在后座压好,撑着伞在家门口跟他招手:“路上小心”。

桌上连早饭压了张字条,他写的。常安好奇打开折纸,“等雨停,去前院那棵大树下。”

春雨绵长,这场雨却很短。她才刚把碗洗好,阳光便穿过磨砂玻璃。常安想他真是料事如神,把窗打开透气,碗收好,便走去前院。

眼前都是些新栽种的树苗,挺过岁月煎磨的老树便在左手靠围墙边鹤立鸡群。昨日来被他抱起,自然四顾不得。她换了双皮鞋走上略微泥泞的石板路。树下吊着的,原来是架秋千,她摸上秋千绳,和她爸爸给她做的,好像。独身站在那处,任凭思绪翻涌。

她没想到藤原桥中午能回来,还带着一篮子新鲜的草莓,就绑在后座。彼时常安正买了午餐来吃,她是真不喜欢烧饭。常安和他说了上午没等到阿姨来的事,知道他没吃饭,便去厨房多拿副碗筷给他分大半碗面条,在他似笑非笑的表情中说:“你先垫垫肚子。”

“一会儿就来,她上午来找的我。”常安点了点头,家里没来得及装电话,他无法隔空通知。

传说中的钟点工是个四十多岁的日本妇人,身材发福,五官周正,一双眼带着嘴角的笑显得和蔼,是很典型的帮佣那类。

“这是我太太。”藤原桥牵着常安的手,站在大厅。

中年妇女便同她弯腰打招呼:“太太好,我是小林菊子。”

常安还没习惯这称呼,奈何藤原桥坚持对方唤她夫人。小林婶只会说日语,常安便也说日语。藤原和她说明:“她周一到周日帮买菜、烧晚饭,也帮忙洗衣服打扫卫生。”

常安赶紧问:“早饭帮做吗?”

藤原桥笑了:“同晚饭一起准备,得我们自己起床加热。”常安点点头,这就是还挺满意了。

同居的前段时间最大感触便是不习惯,因为多了个人起夜时须得蹑手蹑脚,另外睡前藤原桥见她半坐在床安静下来便念头不断,总不能让她好好看书。

又一个晚上。

“你别蹭我,”常安无奈把看至的页数放进书签盖上,“你看我们住一起后,我总不能好好看书。”她忍不住坦白。这书不厚,她却看了足足大半个月,远远低于平日的阅读速度。

藤原桥也在看书,自大住在一块常安是很默契地从不过问他工作的事,只是两人要聊天,就无法完全避免开这占据人生大半价值的社会活动。所以她对他做什么懂一点但不甚了了。或者说她避免自己知道太多也好。

“我没蹭你。”他神色自若地狡辩,继续低头看那政治报。

常安淡笑:“某人倒是会耍赖。那我继续看,你不许烦我。”还没掀开书页,手就被他握住,他关掉一侧台灯,在她颈肩呵痒,常安哭笑不能:“你怎的这样耍赖?”

他说:“我只对你耍赖。”还只对你心怀不轨,上下其手,恨不能醉生梦死。片刻后她手抵在他胸膛,他们的同居伴随着很多次性爱,常安甚至有种睡眠不足的烦扰,所以她煞有介事地问:“我们是不是太频繁了?”

这就显出藤原桥的狡猾来,他一本正经道:“男人都是这样的。”常安半信半疑:“真的吗?”她只经历过他所以没有经验。藤原桥狡黠中点了点头说是,反问:“你是学医的,这也算普通的生理知识,学校没有教吗?”

她没害羞。只觉得哪里不对又无从反驳。便另开一话题:“话说男人,我不觉得你像日本男人。”

“那我像什么?”

“你谁也不像,就是你自己。我见过好多日本男人不是你这样。日本人很有规矩,他们拘谨。”

昏暗旖旎的光线中,两人呼吸纠缠地讨论着不着边际的观念。常安的气息恬淡,肌肤滑腻,周身带有消毒水的冷冽,藤原桥的身体滚烫似火炉,胸膛上有凹凸不平的疤痕就像催化剂。他想要做正事,便匆匆结束话题:“我长于乡野,没有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