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苦已经走远了,三炮看了一眼他的杯影远去,两个指头夹了一下,朝着嘴上比了一个抽烟的动作,挤眉弄眼的看着大勇,“新来的,你懂么?”
大勇木讷的站在那儿,看着三炮有些猥琐的比那个动作,用手指摩擦着自己发干的嘴唇,一脸期待,不明白他到底是个什么意思。但是他以后还要跟着三炮在船上混,又不敢乱说话得罪了,只好摇摇头。
“木头脑子,没用!烟草!烟草!”三炮有点恼火,他这是在要“敬烟”。这是船上不成文的规矩,新上船的水手要给老水手准备一点好烟草,老水手就会多多照顾新水手。烟草在海边的价格可不便宜,税收又重,一包云烟得卖到快一百,所以都难得。
虽然难得,但是烟草对税收来说可是个不可或缺的好东西。船上比较烦闷无聊,全靠抽烟顶着,抽烟还能预防坏血病,牙龈不痛,吃东西香。大勇这下子才懂了,但是他却没有钱去买一条云烟送给三炮,他存下来的钱也就只够买两条,还不敢去浪费在这种奢侈品上。
“炮哥,不好意思。”大勇抓着自己破旧的衣角低下头去,“我不知道有这么个规矩,等我们这次回来拿了工资,一定买好烟孝敬炮哥”大勇蠕动着嘴唇,喃喃的说道。
“鬼扯!尽说些没用的!”三炮唾沫星子乱喷,“出海以后,万一咱们遇上要命的活路,还能不能再活着回到这里,还是个未知数。我要是死了你还怎么孝敬?”他虽然不让楚昆阳乱说,自己却是毫不忌讳,“等我被鱼吃干净剩个骨头,你给我塞根烟叼在嘴里?”
大勇被他一通骂,又一点都不敢还口,他老实,只能低着头,战战兢兢的不说话。三炮骂过了,心里也就舒坦了,拿眼角的余光看了大勇一眼,看着大勇光着脚站在甲板上。那双脚一看就是在海水里面泡大的,数不清的旧伤,满是老茧和开裂。
“家里没钱?”三炮觉得自己可能有点过分了,语气软了下来说道。
“爹妈都是打鱼的,死了很多年了。”大勇低声说道,神情难过。
“算了算了,那就等回来了再孝敬炮哥,放心炮哥不会亏待了你。”三炮皱着眉,找出来一双半新的靴子来,扔给了大勇,头也不回的跑掉了。他看到大勇的那双脚时想起了自己的父亲,三炮的父亲也是个渔民。
在他父亲的那个时代,条件比现在还要艰苦。他们家也穷,自己没有渔船,只能帮人家打理打理杂物。这样话是根本穿不起也舍不得穿鞋的,因为要在水里跑来跑去,脚一直都是湿的,太费鞋子了。
三炮的父亲死了很多年,三炮长大以后已经很久没有想起他来了。他在甲板上点了一根烟,幽幽的抽了一口,看着在旗杆上依靠着一个人站着,正在踮起脚尖朝着远方望去。是船上那个观星辨位的楚昆阳,他看着大海的浪头排在堤岸上溅起水花,微微一笑。
潮水涨起来了,涨潮的时候就该顺着洋流出海了。龙华站在船头,看着桅杆上在风中极速振动的风向旗帜,海对面的天上隐隐约约有铅色的乌云。龙华自己对天象也算是精通,知道是要下雨了。
“今晚这边只怕是要下起雨来了,趁着现在天气好,走吧。”龙苦说道,“反正大家都已经讲明白了,都在船上,随时都可以起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