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看眼神就知道他一定会带我走,有什么依据么?”韵君问道。
“你跳舞的时候,他始终在看你。”楚昆阳认真地说,“我一直都以为一个男人喜不喜欢一个女人,看眼神就能发现端倪。你要是喜欢谁,你就会不由自主地盯着她看,即便挪开视线,还是会不舍地看回去。”
“那你不是也死死地盯着我看么?”韵君哼哼,“要不是这样他也不会觉得你对我有意思。我还一直盯着你看呢,要不是这样我怎么能让他吃醋更在意我啊。”
“你看我是因为你在意他,才会想让他吃醋更在意你啊。”楚昆阳说道,“我看你是因为我喜欢看你跳舞啊。归根结底,还是一种喜欢。”
韵君楞了一下,楚昆阳已经把他打点好了的那个沉甸甸的包袱紧紧地捆在背上,将古剑龙屠插在腰间,最后看了眼天边只剩一抹的落日。夕照里他的神色恬淡,余军忽然觉察到他的眼角是有一丝细纹的原来一个人孤独了那么多年以后,也开始老了。
“喂,你真的就要这样去找死了?”韵君郑重的问道,“不要再考虑考虑一起走?”
“我是去找归墟,我还有很重要的事情想要从那里知道,不是去找死的。”楚昆阳笑道。
韵君伸了个懒腰:“那你走吧,我不送你了。蛛巢之宴上我要跳蹈海之舞,得穿一条八丈长的舞裙,穿起来很麻烦的,我也不能穿着舞裙去送你。那样全岛的人都会知道你要走了,龙华他们也会知道,那样你就走不了了。”
“嗯,说实话,还挺想看你跳蹈海之舞的。”楚昆阳说,“可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再见。”韵君挥挥手。
“再见。”楚昆阳走出了门槛,在身后掩上了门。
韵君靠在窗边,夕阳的余晖投射在对面的朱木墙上,朱红色的墙纱在风中起落,被子整整齐齐地摊开,压着枕头,露台上那张棕垫子不知道被收拾到哪里去了。楚昆阳这家伙走之前居然还把房间收拾了一遍,收拾得好像从没有人来过。
这个时候韵君突然想到了更多的问题,她想知道是不是旅人都会这样?去了又离开,曾坐下吃饭的桌边换了新的食客,住过的小屋清扫后住进新的客人,很快他留下的痕迹便都化去,如风吹过水面的涟漪,最后连记得他来过的人也慢慢老去,然后死去,最后了无痕迹。
韵君想到这里的时候突然跳了起来,推开了门朝外看,想要最后看一眼楚昆阳的样子,好把他记住,但是小路上面空无一人,并没有背着包袱的背影。韵君有些怅然有些迷惘,她大概知道这个人以后是真的不会再看到了。
这时候瀛天神宫上的大鼓敲了起来,红裙少女们拉着樱红色的丝绡从山上往山下奔跑。每隔十步她们插下一根白色的竹竿。用铆钉固定丝绡,然后继续往山下奔跑。从高处看去,那是一张华美的蛛网正在织开,笼罩了整个十二重楼。这是一座遍布整座山的帘子。
女孩们点燃了篝火,拉着手围绕篝火歌唱,空气热得想要燃烧。火光把曼妙的身影投在帘子上,妩媚动人。龙华站在山下看着这盛大的一幕,轻声赞叹道,“临死之前的狂欢,蛛巢之宴真是声色的极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