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洛看人晕了过去,无奈地给她掖了掖被子。那张换下来的被絮上染了血,一片一片如血梅般。她也不敢直接拿出去让老嬷洗了,只好先塞到柜子里,再做打算。令她没想到的是,这人竟昏睡了整整两天一夜。
是夜,倪洛正睡在床旁的小榻上,迷迷糊糊间听到一声呻吟,接着感觉有人从床上下来,她睁眼一瞧,就看见原本躺在床上的人正踉跄地往桌子那儿走。她慌忙下榻,也顾不上穿鞋,扶着她的手臂坐下。
壶里的水早就凉了,倪洛看人仰着头拿着壶,壶嘴一倾,就要往嘴里倒,正想“欸“一声阻止她,眼前人却一下饮尽壶中水,还冷得打了一个哆嗦。
看阻止不成,倪洛冷得跺了跺脚,跑回小榻上,紧紧盖着小被,只露出一个脑袋,问道:“你已经睡了两天了。”说着还嘀咕了一句,“也不怕我报官把你卖了。”
“我听到了。”
“什么?”倪洛只听到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话,不知对方在说什么。
“那天你同其他人说盗贼是美男子的话,我都听到了。”
听了对方这么说,倪洛无意识地抓紧了小被,双脚微微蜷缩,脖子上也漫起可疑的红晕,说话磕磕绊绊的:“我……我……”
“我饿了。”
“你这人,脸皮怎么这么厚。这么晚也没办法给你起灶开火。”倪洛突然羞恼起来,虽嘴上逞强,还是给她指了指自己的照台,“喏,最上面一格有些吃的,自己拿。”
她抽开柜子,发现里面放着不少零嘴,回头说了声:“多谢。“
估计也是饿极了,她也是不客气,拿起柜子里头的东西就往嘴里塞,没叁两下,只要是能吃的,都吃了个精光。待稍稍解了饿,摸了摸自己的腰身想掏点东西,这才发现自己只着一身单薄白色亵衣裤。又回到床上掏了掏,双眼茫然地望着倪洛。两人无言互望了一会儿,倪洛突然福至心灵,怒了努嘴,道:“我把你的东西都收起来了,就放那柜橱里头。“
只见她两叁步跨到衣橱前,双手拉开橱门,没成想迎面一坨被絮,她赶紧往后一退,被絮连带着她的血衣以及一些小玩意儿,都掉到了地上。
见地上散落一堆东西,倪洛的手指划了划脖颈,尴尬道:“我还没想到如何处理,就……就先放着了。”
衣服上的血已经干了,幸亏是件黑衣,不认真看,还真看不出血迹。她摸了摸衣服上头有些发硬的地上,抿了抿嘴,还是给穿上了。
待整理完毕,她捡起地上一青瓷小瓶,扔给了倪洛。正巧落在她盖着的小被上头。倪洛伸出手,握到手中,轻轻摇晃两下,没听到什么声音。“啵“一声,她拔开木塞,凑近瓶口闻了闻,也无甚气味。她又眯着一只眼往里头瞧,竟满是白色粉末,她问道:“这是什么?”
“去势散,撒在人脸上能让人昏迷一段时间。若是让男子服用四五天,能让他犹如太监去势一般,再也不能人道。”
倪洛瞪圆了双眼,快速眨了眨,道:“我这行当,若男子没了欲望,我还如何赚银子呢?我可用不着。”
“正因你为青楼女子,我才给你,若有一日,碰上了不顾你意愿,强迫你的客人,这个就可对付他。”
倪洛思索一会儿,发现她说的并不无道理。如今她是琴寓楼的头牌,招待哪位贵客,尚有掌柜、老鸨尊重她的意思。若以后年老色衰,或是来了个势力更大的人强迫她,那两个皆是势利眼的,到时不顾她的意愿,强行把她推出去……
想到此,她便收下了。
“欸,你怎么要走了。”倪洛左瞧右看这青瓷小瓶,正觉神奇,可刚抬头,没想到这人已撑着窗台,正欲离开,她赶紧大喊,“你还没给我解药呢!”
“那只是颗糖。”
“留下吧,城里现在正戒严,官兵比平常多了不少,你受着伤,应付不来的。”倪洛匆匆下榻,扯着她的衣角,看她似是没有留下的意思,“不准走!我……我是你的恩人,你不能就这么走了!”说罢,又上前双手环着对方的腰,耍着无赖,偏不让人跳窗离开。
对方看了倪洛一眼,无奈点了点头,答应留下。
两人还推脱一番到底哪个人要躺小榻,哪个要谁大床。一人说对方受伤,小榻容易压到伤口,得睡大床,一人说已打扰多时,若让恩人躺了小榻,不合情理。最后还是倪洛硬将人拉上了床,两人各自盖着被絮,同睡一处。
一番折腾,夜早已深,静悄悄的,就听得外头风呼呼吹得树叶沙沙作响,屋里头漆黑一片。
自从倪洛初次拢梳接客,就不再和其他花娘共住一间房了,更不论同睡一床,她还真有些不习惯。她板儿直地躺着,背有些难受,但怕打扰身边人,竟不愿翻身舒缓调整一下,就这么睁着眼,若是天还亮着,必定能看到她愣愣看着床顶的呆样。
没过一会儿,她就听到枕旁的人微微扭动了下身子,原来不是只有她一人睡不着。
“喂,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倪洛翻身侧卧,满是好奇地问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