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岁的佐铭谦不是什么轻便小玩意,他还不想自己走路,江韫之一个瘦弱的女人一手抱着他一手提行李,负担之重不言而喻。
江韫之不想再纠缠下去,冷声道:“如果你们还不走,我敢保证你们先生这辈子都别想再看到他的儿子。”
叁个男子面面相觑,硬着头皮说:“我们现在就走。夫人,我们就在这附近的村子住,你要是什么时候要去哪里请一定要通知我们……”
说着,左誓恭敬地递出一张纸,上面正写了他们的住址,还贴心地画了地图。
江韫之冷眼看着他们,伸手接过纸张,忽然想知道,在康里的心里,是估算她几个月或者几年后再去美国的?
在村民难以置信的目光里,江韫之久违地回到家里,来开门的女仆阿秀高兴得泪流满面,围着江韫之嘘寒问暖,帮她提行李,又是哭又是笑,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
江玉之要出门,见到江韫之和佐铭谦时愣了一下,匆匆留下一句话,“姐姐想通了?”赶忙走了。
不等江韫之问,阿秀什么都说给她知。江玉之回来后不久在城里创办了一个书店,在除夕夜决定的,就叫除夕书局。因此她时不时就得到城里去,忙着处理一些事情。在西川,江玉之也办了个学堂,当教书先生。
几天后,江玉之外出归来,带了书本笔墨纸什么的去学堂,又带了一些回家,还有布匹、针线、茶叶、干果等等。
姐妹两人在一棵龙眼树下的石桌边喝茶,树上的知了有一下没一下地叫着。
江玉之忙着沏茶,嘴角漾着笑意,始终没说话,仿佛是在等江韫之先开口。
江韫之一直看着银灰的桌面,脑里眼里一切虚无缥缈。
第叁泡茶喝完,江韫之才开口,“你在教书?”
“嗯,姐姐很好奇吧。”江玉之双手捧着脸看着她,一瞬间令江韫之以为,当年不谙世事,纯真活泼的江玉之又回来了,更甚的,是她们仍是孩童的模样,这些年的荒唐全然不曾存在。
“我还不知道你有这个兴趣。”
江玉之眨眨眼,像看透她的内心一样,扑哧一声笑了,“我有自知之明,我不适合做这种教书育人的事,不过我没事干,总得找样事来打发时间。事实上,我也没教他们什么,书里写了什么,我就教什么,充其量就是教他们识字。别的东西,我也懒得多说。”
江玉之就是个误人子弟的,村民背后都这么说,都怕自己的孩子被她教成个不仁不义、不忠不孝的东西,日后自己死了也被烧成一把灰扔进河里,干干净净,一了百了。不过,还是有胆大的,愿意让孩子读书的,想着反正不用钱,就送过来跟她学认字,如此一来,别人也不想自己的孩子落于人后,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孩子跟着她。
江韫之不动声色拿过茶壶沏茶。
这几天阿秀的话说不完,什么都和她说。村里的人都忌惮江玉之,因为亲眼看见她一个姑娘家将自己的父亲挫骨扬灰。可是将生父挫骨扬灰啊,有几个人做得出这种事?村里人当着江玉之的面都叫先生,背地里都骂蛇蝎心肠、千古毒妇。
“都说人老了,就喜欢孩子了。可我每天看着那群孩子,就觉得闹腾,心里烦躁得很。”
“你还年轻,不喜欢就别干了。”江韫之本能向着自己的妹妹,不觉得她处置父母的骨灰有何不当,不希望她费力不讨好,教人家的孩子读书习字还要被骂毒妇。
“虽然烦躁,但我还是喜欢跟他们待在一块。孩子啊,现在还小,出于生性顽皮想捣蛋,让人眼一瞪,还是会畏畏缩缩,听话乖下来。平时问什么说什么,教什么记什么,都挺好相处的。等他们再长大些,就不好相处了,特别是男孩子,一个个都会变得让人难以忍受,叫人厌恶。”
江玉之漫不经心拿起茶杯抿了一口,话锋一转道:“当然也不是所有男孩子都这样。那孩子,是叫铭谦?我看他不像是个顽皮的。”
江韫之喃喃:“是吧。”
“姐姐,你们是发生了什么事?你好像不是回来住几天就要走的样子。”
院子里的鹅卵石小道上枯叶窸窣作响,微风吹拂,两人的发丝缕缕飘逸起来。
江韫之淡然说道:“你不是知道我想通了?”
江玉之心领神会,幸灾乐祸打趣道:“是哪个女人这么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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