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韫之冷漠地拒绝她的乞求,但她对她最后的印象将是这般——母性的光辉将阴原晖以前留给她的不堪印象驱散得无影无踪。
狠心离开时,江韫之对她说:“孩子应该在自己母亲身边的,而且我不是一个称职的母亲,还是不要祸害你的女儿好。早点离开这里吧。”
在淅沥小雨中走出祠堂,穿过小巷,江韫之心情恶劣起来,随着车子发动,她揪起身边叶柏的衣袖问:“这些年他到底都在干什么?”
叶柏从一脸紧张变成一脸错愕,“啊?”
江韫之见他这反应,料他也是不知道,便冷哼一声收回手,闷闷不乐地盯着前座。
“夫人,出什么事了?”叶柏很无辜也很疑惑。
“夫人是在问先生的事?”前座开车的男人开口问。
江韫之默认,叶柏这才恍然大悟,“夫人,你到底去见谁了?”
江韫之想起阴原晖声泪俱下的哭诉,睨了叶柏一眼,“我不希望今天出门的事某人随后就知道。”
叶柏眨眨眼,咧嘴一笑,“你不想他知道,我们一定不说。”
“那你们知道他的事?”
“唔……多少知道一些。”
“知道什么,都说出来。”
“就是在工作,一直在工作。”
江韫之瞪着他,他突然开窍一样,真诚道:“夫人,先生没有再做对不起你的事,这些年他很洁身自好的,你们结婚的戒指他一天都没摘下来过。”
“谁要听这些?”江韫之一脸愠色,定神冷笑问,“你上次见他是什么时候?”
叶柏如实告知,“这几年我都有去美国见先生的,上一次是去年秋天,今年没去。”
“为何没去?”
“今年……布莱恩来过。”
车子飞快行驶在崎岖不平的道路上,车窗外的雨一直下个不停,天色昏暗,空气中拥挤着潮湿的雾气,叫人心中窒闷。
不知过了多久,江韫之听见开车的年轻人嘀咕道:“这么偏僻的路怎么还有尸体……”
冬季日短夜长,眼下只是傍晚,天色便已经暗沉如深夜。
叶柏打着手电筒率先下车,晃了晃光线,他轻声喊道:“夫人,有个女孩好像还活着。”
江韫之钻出车外,顺着光芒看去,一眼对上地上睁着眼睛的女人,吓得心脏骤停,敏锐的叶柏连忙挪开光线,让那一张惨白骇人的脸庞继续埋没在黑暗里。
“夫人,这个女孩真的还活着。”叶柏蹲在死不瞑目的女人身后,毫不嫌弃地将小女孩搂在怀里,探了她的脉搏后又用手电筒仔细照看,“就她没中枪。”
女孩的名字叫郗良,一个很美丽的名字。
不知是否因为心里还在惦记着阴原晖,江韫之在女孩脸上看出了阴原晖的影子,仿佛女孩是阴原晖的女儿,她觉得自己着魔了。
回到西川以后,江韫之把照顾佐铭谦的心思分了一半在郗良身上,把她当女儿看待,闲暇时为她缝制漂亮的裙子。
郗良是个爱美的小姑娘,穿上漂亮裙子以后的甜美笑靥像银月般散发着融融光辉。
江韫之在郗良的可爱笑容里忘记了与儿子之间因苏白尘而起的嫌隙,忘记了苏白尘这个人,直到又是一个夜晚,江家后门被拉上的瞬间,江韫之看到的是瘦小的郗良在月光下晃白的脸,面无表情,双眼漆黑深不见底。
跟踪郗良出门以后,江韫之发现郗良在跟踪佐铭谦。
苏白尘和佐铭谦的秘密已经不是两个人之间的秘密了。
第叁天,突闻噩耗,当江韫之看见苏白尘姣好的面容变得惨白渗人,脖颈处大量鲜血凝固,白色的裙子被染得暗红的时候,她的双手双腿都在颤抖,但她仍努力克制,保持一派冷静。
苏白尘的父亲沉痛地将凶器拿出来给人看的时候,江韫之明白了,当她在后面看着郗良瘦小的背影时,可爱的郗良一定气得握紧双手,咬牙切齿,神情仿佛魔鬼震怒。
独自从苏家离开以后,江韫之几乎是步履蹒跚,双腿更像是有某种根藤在缠绕,生生要把她拽进地下,让她寸步难行。
该如何回江家,该如何面对佐铭谦,又该如何对待郗良……问题一个个接踵而来,乱了她的思绪与灵魂。
可是,在去年,在硝烟弥漫的及南城,小小的郗良昏睡得像个被抛弃的落寞布偶。当她把那面镜子给她的时候,她又开心地冲她露出天真无邪的笑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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