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三:魂断西川(8)(2 / 2)

以前她暗暗想过佐铭谦的父亲是个什么人,长什么样,但由于她一生没见过几个男人,熟悉的更是没有,想来想去无非都是以死去的江老爷、以前江家的下人、西川的男人为材料,左拆一点右拆一点,补出一个个肮脏龌龊的下流货色,暗自窃喜自己一定比他好的同时可怜江韫之遇人不淑,给白白糟蹋了。

阿秀一直都是这么想的,即便那个男人的种曾经就在她的眼皮底下,她也是告诉自己,长女肖父长子肖母,小野种有这样的容貌都是随了江韫之。

如今,那个男人活生生出现在阿秀面前,她自我满足的想象被无情击碎如尘埃,此刻哪怕是想象出江老爷年轻时的相貌也无济于事,因为这个男人已经年过半百,可他英俊的样貌和挺拔的身姿却没有出卖他的年纪,他和江韫之站在一起,俨然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设。

她呢?不过是个丑八怪罢了。

走在廊下,身后的少年们在说悄悄话,江韫之不动声色甩开康里的手,深吸一口气问:“他的订婚怎么回事?”

康里无辜道:“不知道,跟我无关。”

江韫之无可奈何,把他带到书房里,六个年轻人在院子里待着,两人独处,她目光冰冷地看着他,“你来干什么?”

康里搭在桌上的手轻轻叩击桌面,特地给她看自己手上的戒指,平静的墨眸中暗流涌动,像在酝酿什么,蓦地,他一伸手,拉过江韫之将她扣在怀里。

江韫之猝不及防坐在他的大腿上,整个人被他圈住。已经多年没有像这般与人亲密接触过,她的身体骤然僵硬,脑子一片空白,心脏都感觉漏跳了几下。

“韫之,我来找你。”

康里的手指轻轻刮过她细腻的脸,她触电般回过神来,却推不开他,“你——放手!”

“对不起,韫之,现在才来见你。”

昏暗的光线里,近在咫尺的幽暗眼眸深不见底,一瞬心悸过后,记忆里好像有什么被时间磨掉的东西露出了痕迹,茫然无措的江韫之这才柳暗花明,冷漠道:“没让你来见我。”

“抱歉,现在才来接你。”康里改口改得很快,眼睛眨也不眨。

江韫之深吸一口气,揪住他的衣襟,“康里,你到底来干什么?我们都分开二十年了,这二十年来我想你不会过得不好,女人换了没有几百也有几十了吧?就这样继续下去就行了,为什么还要出现在这里?”

康里沉默片刻,大掌将她揪着自己衣襟的手握住,一本正经道:“现在你真的是在冤枉我,这二十年来,我身边没有任何女人。”

话毕,见江韫之不为所动,他补充道:“有两个,她们不算女人,我只是收养了她们,我们儿子知道的,就是收养关系,没什么。我记得你也有收养一个女孩子。”

江韫之听完,嗤笑一声,“你兴致很好啊。”

她想收回自己的手,但被他抓得死死的,腰也被他搂得死死的,两人过于亲近,她甚至可以明显感受到男人的象征的存在,这让她无法做到表里如一,脸上风轻云淡,心里已经惊慌失措。

“韫之,如果你想知道,我完全可以告诉你这二十年我是怎么过的。在第一年的时候,我就想来接你了,但出了点意外,我几乎每个月都要遭受袭击,我不想你和孩子跟我在一起出什么意外,所以才一直没来。后来又是战争,你们住在这里安静、安全……”

“康里,”江韫之打断他,“战争……是谁在十年前就来要儿子的?十年前战争还没完——”

她太生气了,一时没想到会被康里牵着走。

康里低笑一声,欢喜问:“韫之,你早就原谅我了,是不是?”

江韫之竭力令自己冷静,漠然道:“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

十年前,江韫之从叶柏手里接过一封信。

——听说有句古话叫女大避父儿大避母

——我不是要跟你抢儿子的意思

——求你了

天知道看完这叁行字后江韫之有多生气,康里觍着脸来要儿子还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跃然纸上,令人忍不住当场将信纸撕得粉碎。

康里笑了笑,“你知道吗?你走以后,拜尔德把霍尔塞给我养,我对那小崽子很好,虽然也害他几次叁番差点被炸死,但我几乎把我会的都教给他了。结果有一天,拜尔德把他叫回去,第二天他就走马上任,为他们家干活,我才反应过来霍尔二十岁了。拜尔德提醒我,我自己有一个儿子,算来十余岁,正是该好好培养的时候。”

简而言之是拜尔德教他来要儿子。

江韫之讥讽道:“他可真有空。”

“毕竟那十年都是我在给他养儿子。”

话音刚落,康里才反应过来有什么不对劲,他白白给人养了十年儿子,有捞到什么好处吗?完全没有。

江韫之无情讥笑一声,趁他错愕之际挣脱他。

“康里,我不管你把霍尔养成什么样子,但是关于铭谦,你是怎么做到连自己儿子订婚你还不知道要和他结婚的女孩的名字?这十年来你到底有没有在养他?”

康里欲言又止,起身走出门,片刻后回来,“妮蒂亚,那人叫妮蒂亚·斯特恩。”

江韫之无话可说,心中怒火燎原。

康里坐在她对面,正色道:“韫之,相信我一次,我之所以没记住,是因为这件事……我不同意。这些年他在欧洲的时间比在我身边多,他在外面学坏了,知道吗?”

“什么?”

“为了中东的一块肥肉,他决定娶斯特恩家族的千金,这大概是在欧洲和什么人学的手段。他在算计别人的家业,可惜有些人就是蠢得非要往他挖的坑里跳,我不同意也没办法。”

康里一副无辜又无奈的神情,不忘向眼前姿容仍旧清雅淡然的妻子表明自己的心意,“韫之,你应该知道我对婚姻有多重视,虽然我犯过错,但我用二十年的时间仔细反省过了。知道那小崽子执意干了这么一件事后,我可是气得差点吐血,现在还在跟他冷战。”

江韫之难以置信,迟迟没有回过神来,不知道是该相信康里在诋毁儿子,还是该相信儿子已经长大了,可能也已经变了。

“你确定他不是喜欢那女孩?”她不死心地问。

康里反问道:“以你自己对他的了解呢?”

“……这么说你管不动他了?”

“没错,他翅膀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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