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格斯走进来,约翰跟在他身后,左右观望看不出半点特别,就是个普通的书房,还不如他的侦探社隐藏的秘密多。
他走到韦斯特面前随口一问:“这是什么?”
不再管还没桌子高的安格斯,韦斯特抽出一张给约翰,“你应该听过的。”
约翰扫了一眼照片,瞳孔微缩,想起以前被捉弄的时候,自己满身内脏残留,活像地狱来的血娃娃。照片上定格的一幕犹如地狱景象,身首分离再开膛破腹,内脏清晰可见,虽是黑白两色,他却看见了血肉的殷红。
“我听过什么?”他再跟韦斯特要了几张,都是被安置于箱子内的肉片,切口干净利落,每一片大小几乎一致,令他不由自主心生崇拜。
“这是……人?”
“佐-法兰杰斯的杰作,我们安魂会的医生、杀手、律师……”
“什么?”约翰打断他,“佐-法兰杰斯?”
记忆回溯,偏执地喊着自己叫艾丽的女孩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佐-法兰杰斯,祖父只浅显地提过一句。
“对,这么大的事你没听过?”韦斯特很惊讶,毕竟约翰是曾经兴致勃勃要跟自己搞情报的,要是这么大一件事他连点风声都听不到,那真的是……他无话可说。
约翰凝眉,盯着照片摇头,“没有。这是佐-法兰杰斯家族干的?”
韦斯特叹息,“是啊,他回来报仇了。”
安格斯被桌子挡住,仰起小脸望着约翰,企图从他眼里看见他手中的东西。
“报仇?报什么仇?”约翰抬眸问。
“不是吧?”韦斯特干脆坐在椅子上翘起腿,“佐-法兰杰斯家族被灭门的事你也不知道?”这话一问,他就瞥见约翰眸底的愕然,心中明了,“一九一六年,在战争的时候,那时你好像还被老哈特利医生关在家里,不知道也情有可原。”
“一九一六年?”
“没错,莫里斯家族出手,无一生还。”
“无一生还……”约翰眨着眼,睫毛轻颤,心里有一股说不清楚的感觉在蔓延,看向照片的双眸略带无助。
艾丽,艾米莉·佐-法兰杰斯,此刻他才惊觉,在奔腾的时间长河里,他早已遗忘她的容颜。这是必然的,他们只有一面之缘,而她早已殒命,如今才得知这个消息,不是她的亲人,不是她的好友,他却不能平静,也不激动,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轻轻啃咬,胸口一阵痒。
“无一生还,那这些呢?”他将照片放在桌上,指尖微颤。
“是意外,海登·佐-法兰杰斯唯一的儿子不在家,逃过了一劫,没人找得到他。”韦斯特重新拿起牛皮纸袋,将一迭照片拿出来翻找,“不过莫里斯把他家炸成废墟,以为他一无所有迟早会死,就当他不存在了,结果,”说着,语气中夹了一丝轻浅的笑意,似是敬佩,“这还不到五年,他就粉墨登场了——康里·佐-法兰杰斯。”
快速将照片翻找两遍,韦斯特抽出一张照片单独放出来给约翰看。
“曾经有人说佐-法兰杰斯家族都是魔鬼,他们崛起太快,事实上我也这么认为。这张照片本来是偷拍的,不过你能和他对视,没错,偷拍的人被他发现了,还好那家伙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没被吓得连快门都忘记按。”
黑白照片上,男人一身黑衣,身材颀长,冷白的面庞正视镜头,幽暗的双眸迸出凌厉的光。即使照片拍得朦胧,也不能模糊他扑面而来的威压锋芒。
约翰不由得一问:“偷拍的人还活着?”
韦斯特哧地一笑,“活着才有这张照片,他是故意要让人知道,他回来了,佐-法兰杰斯回来了。”
“他是怎么办到的?”约翰端视他的照片,心情复杂。
“法兰杰斯呀,约翰。康里·佐-法兰杰斯早就离开了英国,离开了欧洲,一直在美国。我不知道他是怎么去的,也不知道他去干什么。他有华人血统,美国那边的形势根本不容许他的存在,但他成功上岸,而且勾搭了你我都知道的法兰杰斯,拜尔德·法兰杰斯,他们现在风生水起。”韦斯特说,“事实上,康里·佐-法兰杰斯未必知道安魂会的存在,也不可能知道是安魂会动的手,但拜尔德·法兰杰斯知道,所以……”
安魂会的噩梦来临。
“不少人想离开北美了,都不想被这魔鬼逮到。”
“拜尔德·法兰杰斯,他知道安魂会的存在,可怎么会知道是安魂会动的手?”约翰很少面对这种血淋淋的残暴屠杀,就连大战的时候,他都是被藏在家里的。
“谁知道?他要是和他的父亲一样看艾维斯不顺眼,那么他总有办法把一切都推到安魂会头上,让有胆量的人来和安魂会对着干,他一点损失都没有。康里·佐-法兰杰斯无疑很适合,也很有本事,这些已经分不清人的东西是直接送到艾维斯五世那里的,身份证件全是血,擦干净了看确实是安魂会的人。目前为止有五个人,他就没一个是宰错的。”
约翰脸色沉重,闭上眼睛调整情绪后再睁开,余光里的金色小脑袋晃了晃,他忙蹲下身,“安格斯。”
安格斯手里拿着一张开膛破腹的照片在端详,抬起头来时,红润的薄唇冲他咧开,“看起来比地下室的新鲜多了,约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