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底,吹过教学楼的风凉凉的,套着秋季校服的同学渐渐多起来。孟初还是一如既往,穿着或长或短的裙子在校园里招摇,只是加上了一条薄不可见的丝袜,短袖成了长袖,有时加件风衣。
操场上的闹剧已经过去了快一个月,关于孟初的传言早已不再新鲜,也不够有趣。对于看热闹的人们来说,两男争一女的戏码变成单调的女追男之后就没那么有意思了,特别是当他们以为孟初喜欢的对象是二班班长的时候。
沉清越同学在英雄救美后主动结束了轰轰烈烈的追求,当着他的面提起孟初他置若罔闻,被朋友拿楼梯间表白和跟跑操场打趣的时候他也不笑了,只是摆摆手,好像在告别一段见不得人的往事。
婷婷为孟初鸣不平,骂男人都是大傻子,说变心就变心,呸呸呸!
孟初有时制止,有时就静静听着,好像在听别人的故事。
她要怎么说呢。
其实沉清越的情书还在继续送。
那些用卡纸包起来的文字和每天早上偷偷放到她桌子里的早餐一起静默,只不过内容从日常小烦恼变成了他的眼睛所见到的一切趣事,不谈情不说爱,倒也符合孟初的笑点。
偶遇也仍在偶遇,只是不知道是谁躲谁,远远望见,打不成照面。
知道他长什么样子之后,孟初才发觉走在人群里的沉清越,纯粹如白纸,耀眼如阳光。
而自己,是一张烟灰的底板。
也不是没有拼命攫取过擦肩而过的光。在她很自由的时候,她可以随意和对面楼的陌生人接吻,她可以躺在阳光里悠游度日,她可以假装自己拥有自由。可是那道光被随意打断,随意熄灭,她被随意带走,一切的一切都重复着告诉她,她不是她自己的。
有时候,她宁愿自己从来都沉溺在纯黑的恶梦中,如果不曾见过太阳,她本可以忍受黑暗。
晚自习铃响,沉清越还在收拾东西,班里第一个冲出教室的人已经尖叫着折返,从门口一路小跑到他的座位,指着走廊,用唇语兴奋地说:“孟!初!”
沉清越起先以为同学又在开他玩笑,笑笑就算了,直到那人继续用唇语说:“在!外!面!”,他才扔下书包跑出门去。
他的脚步在门口放缓,回归正常速度,就像他没有在期待什么那样,他看见孟初背靠着墙,双臂交迭,低着头任凭长发在晚风中飞扬。
美而脆。
他甚至都不能确定她是不是在等自己。
他走到孟初身旁,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停下脚步,走过了一些,他才听见女子特有的柔音对他说:“其实不用你怜悯我的。”
“他答应十八岁之前不碰我。”
沉清越不知道该说什么,这已经超出了他的理解范围。所有他只是别扭地反驳:“不是怜悯。”
但是希望你可以过得好一些。
不知不觉,楼梯已经走完,他们又回到了她说“我拒绝”的那个地方,不同的是,他们这次走在一起。
孟初转了个身,伸出手臂,拦住沉清越的去路,看着他的眼睛自我介绍说:“我叫孟初,暂时没有追求者,谈过一次恋爱,时长不超过一个月。所以……沉同学,你要不要和我谈恋爱?”
孟初这个问题一抛出来,就被一声清脆的“好”承接,他答应得实在太快,孟初还没来得及反应,手就被牵住,少年粗大的指节穿过她的指缝根部,握得紧紧的,以至于孟初的指尖只能翘在空气里。
沉清越在拉着她走,脚步轻盈,他的快乐让她也感到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