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她失忆了。完全记不起来自己在一个月前才生下和他的孩子,也忘了自己为什么会在医院里,从昏迷中清醒过来以后她的记忆被重置回了九个月前。医生给出的解释是被迫和孩子分离这件事给了她太大的刺激,以至于她的大脑应激开启了自我保护的机制,将那些刺激的源头都自我遗忘了,可能明天她就会想起来那些事,也可能永远也不能再被记起,没人说得准。
她在孕期的精神状态太差,怀孕才八个月就生产又几乎要了她的命,产后的情绪一直也不稳定,或许没有了这九个月的记忆对她来说是件好事,既然她忘了,就由他来为这件事情下结论吧。
有家室的第叁军官被调往第七军区后再寻新欢更从来都不是稀奇的事,有些人甚至调侃的第叁军官来了第七军区就像蜜蜂飞进了花园。关于他的流言蜚语一直有,他的家里还住着一个女人,这在高级军官的圈子里早就不是个秘密了,同僚们打趣他左拥贤妻右抱美妾坐享齐人之福,他们调侃她看他的眼神,还有她眼眶下茶色的黑眼圈,他也跟着笑一两声,随后再巧妙地将话题转移。
夜晚他在办公室加班,副官从饭堂里打来的饭放在电脑旁,他有一口没一口地动了几筷子菜就变凉了,准备先随便找一家餐厅吃点儿东西再回来继续加班的时候手机响了,佣人在电话里语气慌忙地说小姐从吃过晚饭就一直呕吐,她想找医生来,但小姐不愿意,现在该怎么办。
他最后确认了一次一切文件都已经加密保存后关掉了办公室的灯,大楼里还有很多和他一样在加班的人,不知道为什么他竟然感到庆幸。他的家里有一个人在等着他,那个人需要他的出现和陪伴,他曾经活得像个机器,她让他重新变成人。
佣人已经等待门口,看他进门迎了上去,又重复了一回电话里说的话。他没在房间里看到她,浴室的门虚掩着,暖黄色的光从门缝里漏出来,在地板上折成一个四边形。他推开门就看到她坐在瓷砖地上,只穿着一条细带的睡裙。夏天已经到了,她生产完后体质也变了,比起去年夏天要怕热得多,动一动就出一身的汗,人也没有精神。贪凉容易生病,他到她身边吻了一下她的额头,她原本闭着眼,像要睡着一样歪着头靠着洗衣篮,他快走到她身边时她才睁开眼,看到是他笑着张开手臂就要抱。
她的眼神又像他们刚在一起时那样了,看着他的时候总会流露出惊喜和快乐。过去的九个月里她看向他时眼里总是只有愤怒和仇恨,他几乎要忘了原来的她是怎么样的了。
“你怎么坐在地上,快点起来,你会着凉的。”虽然是这么说,可他也知道她不会就这么乖乖听话,于是干脆也坐到了地上,将她拦腰打横抱起,让她坐在他的腿上。
“地上凉快,床上好热,我待得好难受。下午天气好,你不是说过要送我一只小狗嘛,要是有小狗的话我就可以跟它在院子里玩儿了,不然等你回家好无聊,你又不让我回去上班。”她在他怀里又合上了眼,说话的时候小腿蹭着他的裤子,手臂也不安分地缠上了他的腰。他觉得喉咙发痒,要咳嗽却咳不出来的感觉,她的后背有汗被阴干后留下的微微凉意,他的手臂绕过她的腿,顺势抱着她站了起来,走到浴缸边弯下腰用胳膊把水龙头向上抬起,水流声和蒸汽很快填满了浴室。
“帮我脱衣服好不好?”她看着他说,语气不是在询问,而是在恳求。他把她放下,确认她已经站稳后拨下她的肩带,裙子滑落到地上,她一丝不挂地站在他面前,没有穿内衣或内裤。
生产后她的胸部显然变得比以前要鼓胀了,小腹上一道还在愈合期的伤疤,连他也惊讶她怎么就相信了他的说辞,意外受伤,住院手术,然后又意外地失去了一部分的记忆。他帮她脱去衣服后就转身要走,可是她却突然抓住了他的手臂,整个人贴在他的背上,他能感受到她的胸口正因急促的呼吸而起伏,手臂已经探到了他的皮带,正摸索着要解开。
“你的身体还没有好,我不能……”他转身看着她,双手扶在她的肩上,哄孩子一样跟她说。她的目光没有躲闪,眼神里有十足的勇气,固执地注视着他。
“为什么,从我出院你就没有再碰过我,你喜欢上别人了吗?”她问。因为温度打了个冷颤,乳头也挺立起来。
“没有的事,别胡想,快去水里泡着,别着凉。”他摸了摸她的头发。她又靠得更近了,抓过他的手,放在自己脸颊上,随后微微低头,他的掌心感受到她五官的轮廓,再坚硬的心也变得柔软了。
“陪我,好不好?不然我不相信你没有喜欢上别人,我好想你了。”
她躺在浴缸里,热水没过她的胸口,发梢沾了水,贴在肩膀上。他还穿着整套的制服,只是把袖子挽到了关节以上,双臂浸在水中,一只手托着她的后背,另一只手在她的双腿间探索。她将一条腿架在浴缸边缘,在腿间的刺激下绷紧了脚背,身体很快因为他娴熟的技巧达到了高潮,紧绷的肌肉随即松弛下来,她大口大口喘息。
“好好洗澡吧,小疯子。”他说,低下头吻了吻她的眼睛。他的衣袖和胸前都不免被溅上了水花,制服却还是板板正正穿在身上,就像是去喝了杯咖啡一样,全然看不出刚刚那场边缘性爱的痕迹。她调整好了呼吸,他已经洗完了手,水珠顺着他的指尖低落在瓷砖上,两人对视,他又一次蹲下,伸手帮她擦掉了额头的汗。
“不喜欢我这样帮你吗?”他问她。
“没有,我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从出院以后总觉得自己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儿,就好像我丢了什么东西的那种感觉。”她说,凝视着因为水流下陷而出现在排水口的漩涡。“我是不是忘了什么东西,我怎么样都想不起来,到现在……我总会觉得你会被人抢走,你有妻子我知道,可是我以前也不会像现在这样,我真的好想可以有一个跟你的孩子,有一天你离开我了,我还有一半的你。”她一连说了很多的话,这是出院后她第一次说这么长的话,他还记得她在生产后曾经一连两天一言不发,他几乎就要以为她失去了语言功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