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苏风今晚的到访,在贺镇生的意料之外。
但他今晚所说的话,却句句如刀,狠狠地扎在了贺镇生早已落满灰尘的心上。
庄苏风走后,贺镇生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头,一个人独坐许久。
面前的茶杯几次空下来,又几次斟满。
往事,一幕幕涌上心头。
当年那个深夜,就如同今晚一样。
天气微凉,却还没有迎来秋冬的凌冽。
韩正潇的书房里头,他仍旧一身傲骨。
从不曾低过一次头的韩正潇,紧紧拉住贺镇生的胳膊,诉说着一个请求。
“镇生!这次我和若岚,怕是挺不过去了!他们准备的证据,根本找不到任何漏洞,我相信若岚是不会害孩子的,她被人陷害了!但是……我救不了她!可我也不能让她一个人面对这一切,所以……”
“班长……带若岚姐走吧!趁现在还来得及!去一个没人认识你们的地方!只要你们还活着就……”
“不可能。”
“班长……”
“镇生!若岚她虽然没有经历过生死,但她和我一样,我们相信自己做的都是对的事情,从来没有怕过!可如果我们现在逃走,那一切都说不清楚了,我们不能走!”
“可是……可是没有人会相信你们的!等到你的调查结果公布出来,就算那些人不来找你们麻烦,孩子们的家属也不会放过你和若岚姐的!现在不是你们强硬的时候!你听我一句劝好不好!”
“这件事……若岚早已经和我说过了,我们没有做错任何事,我们不能逃避,大家会不会相信我们,是大家的事,但我们自己……不能对不起自己的原则!只要和若岚在一起,我们什么都不怕,我们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若岚肚子里的孩子。”
“若岚姐……你们已经……有孩子了?!”
“对!孩子……是我们现在最担心的,除了几个我能信得过的人,没有人知道孩子的事情……镇生!我刚刚和你说的事,你一定要答应我,班长这辈子没有求过任何人!但是今天……”
“班长!您……您这是干什么!你听我一句,赶紧离开,留得青山在,何必要……”
“镇生!大势已去,这一次,我们都没有选择,班长没有求过你任何事,现在……只有你能帮班长最后这个忙了!”
韩正潇的音容样貌仍在眼前,那晚的记忆没有丝毫斑驳。
贺镇生从回忆中慢慢苏醒过来,他面前的茶,已经不知凉透了多久。
“韩正潇!你真是太傻了!为什么不肯走!”
当!当!
贺镇生侧脸:“什么事?”
萧肃推开门:“首长,您该休息了。”
贺镇生的茶举到嘴边,却没有再喝一口。
“我交代你的事,怎么样了?”
萧肃剑眉一蹙:“已经在办了……但是……首长……”
贺镇生一摆手:“办好我叫你做的事,废话别再说了。”
萧肃的拳头一点点攥起来:“首长……您……一定要这么做吗?”
啪!
贺镇生手里的茶杯猛地落在桌面上,飞溅而起的瓷片飞向了屋子各个方向。
“我说了!别再废话!”
萧肃咬紧牙关,郑重地对贺镇生又敬了一个礼:“是!”
贺镇生低头看了看自己被茶杯碎片刮伤的手掌:“没有选择……我们都没有选择。”
抬头,贺镇生对萧肃又问了句:“叫你的人去盯着顾海山的那个律师?”
萧肃放下手:“律师?”
贺镇生点头,看了看窗外渐渐泛白的天空:“对,庄苏风说那个律师现在和安夏有些瓜葛,所以安夏应该还会继续盯紧她。”
这个漫长的夜晚,终于结束了。
这个夜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打算和计划。
天亮的时候,安夏人还在海湾酒店。
她本来一直戒备着那个萌萌,总感觉这个小妖精在顾慕之身边让她很不放心,一整晚都瞪大了眼睛观察着他和顾慕之之间的一举一动。
哪怕是这两个人一个无意识地眼神交流,都能让安夏脑补出很多画面。
可是……
有安夏在,萌萌似乎失去了语言功能,一整晚都不怎么说话。
除了时不时张嘴憋出个“你”、“我”、“他”之外,几乎就没怎么说过话。
安夏琢磨,自己在这继续这么监视下去,恐怕也没什么收获。
干脆,她假装困了,让许久未见的两个发小单独聊,她一边打着哈欠一边进房间睡觉去了。
但是一关上门,安夏立刻就把耳朵贴在了门缝上,打起十二万分精神想要听听门外这两个家伙的互动有没有什么猫腻。
却不料,过渡集中精力,没多大一会,安夏就趴在门边睡着了。
等她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天都已经亮透了!
哎?!
安夏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看了看自己眼前洁白的天花板,倏地一愣!
好熟悉!
蹙眉,回忆了好一会才想起来昨晚是怎么到海湾酒店来的。
手,下意识地朝着身上一摸!
嗯?!
啊?!
噌!!!
安夏一下子窜了起来,拉开自己身上仅有的被子,朝着身上猛地一阵打量!
我……我衣服呢?!
懵了!
安夏立刻把手伸进被子里朝着下头摸去……
我靠!
怎么这么干净?!
我明明……
安夏纳闷地看了看自己昨晚趴着的门口。
我不是在那里的吗?
我什么时候跑到床上来的?
谁给我脱得衣服?!
而且脱得这么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