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乐寿城中一处乱糟糟的流民营中,窦建德与部下诸将见到了那位传说中有法力的女巫。那女巫满脸枯槁,满头银霜。披着一年满是各种花纹的黑袍,整个人身上都有一种[***]的气息。她住在一栋昏暗无比的小屋之中,跪坐垫子上仿佛一具干尸。但是听到窦建德等人到来,她眼睛一睁,那双眼睛却是锐利明亮无比,窦建德与之对视,甚至生出双目刺痛之感。
女巫看到他们进来,只是眼睛睁开了那么一刹那,扫视了窦建德一眼后又立即闭上了。
“你可是来问战和降?”也不见女巫开口说话,但是一道令人鸡皮疙瘩生起的干冷声音却自屋中响起。
范愿等人心中一惊,面露惊色,他们没有想到这个女巫居然能将他们此行的目的算出来。薛世雄率兵来伐,这是军中机密,并没有他们以外的其它人知道。何以这女巫居然一见到他们,就能说出他们的目的?一时间,本来不信鬼神的范愿等人,也不由的将信将疑。
窦建德也是心中惊涛骇浪生起,不过他强压制着心中的惊讶,面上不露声色。淡然问道,“请为本将卜一卦,但问前途凶吉。”
女巫点点头,也不问什么,仍然是闭着双目。她伸出那枯槁的双手,掐了一会手势。然后睁开眼睛盯着窦建德看了一会,摇了摇头,叹息一声,却是突然站起。
女巫转身往旁边走去,这时众人才发现这昏暗的屋子中,那边居然还有一排的木笼,里面关着鸟雀蛇鼠蛤蟆等各种动物。女巫伸手从一只笼中抓出一只乌鸦,走到一边,拿起一把刀狠狠一刀斩下,将那乌鸦的头斩下。女巫握着乌鸦在手,念念有词,将乌鸦血放入一只空碗之内。
“逃走是大凶之兆!”女巫干冷的声音响起。
“那投降呢?”范愿听到逃走大凶,忙不迭的问道。
女巫坐在那里,闭目念念有词,一会后,她摇了摇头。
“投降也是大凶之兆!”
这话一出,范愿、董康买等人都是面如土色。如此一来,不能逃,不能降,那就只能战了。可是能战么?想到这里,范愿突然偷偷拿眼打量了下窦建德与凌敬还有窦红丝和女巫。
之前在县衙中,众人皆愿降,唯独将军不愿意降。后来凌敬提意卜卦问吉,线娘马上说这女巫法力强。现在这女巫卜卦又说投降与逃走皆是大凶之兆,难道这里面有什么问题?难道这一切都是因为将军不甘心,而私下与凌敬设的局?想到这可能,范愿心中突然打了一个冷战。他突然想起了高士达,将军明明心有自立之意,表面却偏偏要做的忠义无比。可眼下,高士达却是已经身首异处,将军却已经成了河间义军之首。
他已经不敢再想下去了,他心里不敢相信,那个与他们出身入死,不贪财,不好色,既仁厚,又义气的将军,会是一个如此心机深之人。这些年来,腥风血雨,枪林箭雨,他们一路走来,将军对部下的爱护是没的说的。他不相信,将军会为了自己的野心,而完全不顾底下这么多跟随他的弟兄的死活。
“不能逃,不能降?难道要战吗?”窦建德声音带着些颤抖的问道。此时他的心中充满了纠结和犹豫,他身为义军首领,十分清楚的明白眼下他们的处境。被陈破军三面包围,且兵马都是数位于自己的精锐之师。义军与辽东军对战,无异于鸡蛋碰石头,但是另一方面,他心里却又异常的不甘心。他不甘心就此失败,他想与天下争雄,逐鹿中原。
眼下听到女巫的话,仿佛为他的野望找到了一个支持。但是他心中另一面却告诉自己,选择这条路,却有可能让十几万弟兄陪着自己身死。那么多的弟兄是那样的信任自己,如果自己真的要战,那么无异于将那些兄弟当作了自己的棋子。他的心中犹豫不决,焦灼痛苦。一面是出生入死的众弟兄,一面却是自己的理想抱负,何舍何取,他纠结犹豫。
女巫睁开眼又看了窦建德一眼,语气透着一股腐朽,“逃走和投降都大凶,只有在曰出前进攻才是大吉。好自为之吧!”说完这话,女巫再不说话,闭目入静,仿佛沉睡。
窦建德知道女巫已经没有话要说了,忙让窦红线送上了三牲祭祀,又留下了十两黄金,才带着众人离开。
众人重又回到县衙,但是此时众人比刚才更加沉默。
凌敬率先打破了沉默,“据探马所报,薛世雄所部兵马现在距离我们足有一百七十里地,面现在已经是午后。如果按巫师所言,那么我们必须得在明曰曰出之前,赶到与薛世雄作战。”
“我欲战!”
窦建德坚定的声音如玉珠落地,他站起身扫视了一遍部下。“各位兄弟意下如何?如果战,那么将九死一生,我不希望这事情由我一个人拿主意,在坐的每人都可说出心中所想,最后按多数者做最后决定。”
“父亲,不是我们要战,是那陈破军逼我们要战。他要战,我们就战。爹爹,哪怕各位叔伯们不肯陪您战,女儿也一定陪你战至最后。”窦红线腾的起身,声音极声的大声说道。
众人犹豫了一下,曹旦起身道,“姐夫,我也陪您战到最后。”
“他要战,我们便战!”
范愿等人也被窦红线等人情绪影响,纷纷面色激动的站起身,握拳高声道。
窦建德心下大喜,上前在范愿等人胸口重重敲打了一拳,“好,都是河北的好汉子,也都是我窦建德的好兄弟。他要战,我们便战,哪怕最后战死,我们也都是一起的好兄弟。战!”
“战!”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