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漫天的炮弹和溅起的泥浆之中。单雄信看见一群一群的吴军士兵如惊弓之鸟,仓惶而逃。其中大多都是步兵,他们丢掉了旗帜,抛弃了沉重的盔甲,甚至有的连手中的横刀与长矛也都一起丢弃了。另外一些骑兵同样落荒而逃,骑兵们早已经没有了阵列,也没有了队形。他们拼命的敲打着马腹,催促着战马能早一点带他们离开这个死亡之地。
江岸滩地与采石城之间只有几条狭窄的通道,一时之间,四万人马争相涌到这里,谁都想第一时间离开这里。士兵们群起相争,没有了队形,也没有了上下尊卑。甚至战友袍泽之间也大打出手,几名骑士更是仗着马上优势,挥着长枪杆抽打在自己的战友身上,纵马踩踏出一条道路。
真是绝望的挣扎,单雄信面如死灰。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只是两轮攻击,足足四万的人马居然就会吓成这样。果然未知的才是最恐惧的,要不然,四万经历生死的士兵也不会如此表现。
单雄信想要阻止这一切混乱,可他喊的喉咙中嘶哑,也于事无补。如果没有先前那道撤退的命令还好,一旦撤退的命令一下,在后面那些呼啸而来的炮弹攻击面前,撤退已经变成了溃散。
陈克复站在安澜号战舰高高的五层甲板之上,如同一尊雕像一般一动不动。采石北城外,那片码头与滩涂,曾经是那么热闹的地方,此时却如同一片鬼域。
吴军的士兵已经仓惶而逃,撤离这片沿岸,但是如此仓促的撤退,已经演变为溃散,一群群的士兵都在争相逃往采石城,想要躲入高高的城墙之后。不过越是如此,吴军的撤退反而越是缓慢,越来越多的士兵被堵在那几条小小的通道之前,士兵密密麻麻,比先前的阵列更加的密集。
“炮火延伸!”
船上的炮声指挥官适时的下达了新的命令,一门门大炮迅速将目标指向远处。一发发炮弹逐渐延伸,从岸边的一道道栅栏濠沟直延伸向采石城下。
一发发的炮弹砸向吴军,在吴军的人群中砸出一个个的豁口,一个接一个的巨大深坑,无不溅满了鲜血与残肢断臂。
采石城的城门已经洞开,最先冲到城下的吴军士兵全都松了口气,采石城离江上的舰队已经足有两千余步远,那些恐惧的武器总不能打到这里了吧。
不过他们显然小看了陈军的红衣大炮,还没有等他们高兴多久,一阵阵的呼啸声就已经从天而降。巨大的炮弹如流星一般的砸落,威猛绝伦的炮弹狠狠的砸在城下、城墙上,甚至城门楼上。
二十斤一个的炮弹,砸在城上,那威力与投石车所投的石弹却不可同曰而语。城上的吴军只觉得脚下摇晃,然后那包砖的城墙已经大片大片的被砸的碎裂。而一发炮弹更是直接命中了那城门楼,城门楼一击之下,直接崩塌。
城上的士兵们慌乱中也开始排起了盾阵,一面面的铁盾立起。但是那些铁盾与红衣大炮的炮弹相比,无夷就是小巫见大巫,哪怕再密令的盾阵,可一旦炮弹砸在盾阵之上,那近丈范围之内,也必是挡者即死,绝无生还之理。更恐怖的还在于这些炮弹砸中之后,并不会立即停止,而是会弹跳数次,连带伤害更多才会停止。
江风掀起陈克复的明黄战袍,卷拂在他的脸庞之上,但他却毫不动容。他已经听到江风中传来的各舰上将士们的欢呼之声,不过陈克复并没有马上加入的打算。胜利还只到手了一半,一刻没有拿下采石,胜利就不算到手。而且此时他的心中也在沉吟,这次的巨炮战舰的出现,也许就是打开潘多拉魔盒的开始。
虽然将大炮提前了数百年出现,不过他并没有太大负担。历史总是前进的,如果害怕进步,就要固步自封,这和后世的闭关锁国其实没什么两样。不能因为害怕马蹬、马蹄铁会让草原部族更勇猛,就将其珍藏。也不能害怕火药大炮会让其它部族崛起,就放弃。
又是一轮炮击,从江滩到采石的那一段数百步的距离,此时完全成为了一条死亡地带。密集的士兵成为了绝对的靶子,就算大炮的精度不高,可是如此密集的士兵,完全就是百发百中。杀伤率更是成倍增加,从开始到现在,炮击已经超过十轮,吴军的伤亡他估计最少已经超过三千,有可能达到五千之数。
不过纯粹炮击的话,是不可能完全歼灭这支吴军的。毕竟大炮虽然射程很远,可毕竟数量不多,精度也并不高,更加重要的是,大炮连续开炮一会后,就得冷却一会。而且陈军也没有那么多的炮弹,来支持一直炮击。
对陈克复来说,炮击是手段而不是目的。
他举着千里镜一直在观看着吴军的动态,当发现吴军已经差不多全部撤到了采石城下。江滩码头的防线已经空无一人之时,他的嘴角不由的露出笑容。
缓缓拔出赤宵宝剑,陈克复长剑一挥,大喝道:“传朕旨意,各炮舰继续炮击,其实各舰抢滩登陆,准备夺城!”
呜呜呜!——————令旗号角灯号各种传信方式一齐发下,很快的,除了安澜号与十艘黄龙战舰继续停留在江心炮击采石城外,另外的上百艘青龙战舰与其它大大小小的战船全都开始向采石矶涌去。
采石城上的单雄信也发现了陈军的动作,但是他却无能为力。从江边到采石城完全就成了死亡地带,根本就是一个绞肉场,这个时候派军前往江边拦截,根本就是送死。而且内堡之中的那些陈军,此时发现陈军来援,居然也拼命的组织了一批人马向外反攻。为此,他不得不又分出一大部份人马拦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