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杜梁衡像是终于下了什么决心,长久的沉默之后,他转过头来,在车库昏暗的光线里,静静望向常铮:“我其实没什么朋友。”
“现在都流行发朋友卡了吗?我记得前两年,一般都是好人卡?”
杜梁衡被逗笑了。他摸着伤处的动作实在很别扭,常铮瞥到一眼,没忍住,还是十分不厚道地笑起来。
一个极度郁结一个微醺,两种频率不同但同样真诚的笑声糅合在一起,紧绷到危险的弦渐渐松了几分。杜梁衡这才觉得心头悬着的刀总算落地。
“我一直很怕你问我最近发生了什么。”
“我不是那种人啊,你应该知道的。”
杜梁衡又叹气:“是啊我知道的,所以更怕你万一问了怎么办。”
转念一想,这念头也算合理,常铮仔细看了看他的脸,逐渐把戏谑的态度收了起来。
“只要你觉得我们还是朋友,那就是。作为朋友,我也劝你一句,求不得就不要求了。有时候认命才有活路,挣扎就是寻死。”
杜梁衡下意识就想去拿烟,可常铮就这么一动不动地盯着他,他只好收回手,尴尬地搭在方向盘上:“我本来已经认命了,可他居然来找我,我……”
“露个面你就管不住自己了,这就不叫认命。”
杜梁衡没接话,陡然加深的呼吸声却骗不了人。
常铮耐心地等了一会儿,果然杜梁衡的倾诉欲压倒了理智:“我没有错,我凭什么只能认命。这么多年了,我躲得远远的,能少看一眼就是一眼,我还能怎么样,我……”
常铮冷漠地打断了他:“你要是一直这么做,就不会被打脸。我不认识他,也不算了解你,但就凭那天见过他一面,我都能看得出,他绝对不是来找你诉衷情的,对吗?”
杜梁衡的苦笑比哭还难听:“他妈派他来看看我过得怎么样,为什么每年过年都推三阻四的不回去。”
“然后你觉得这是个天赐良机,对吗?”
是个人都招架不住这么问,何况杜梁衡这种心神紊乱的状态:“……常铮,你对所有朋友都这么刻薄吗?”
话音刚落,常铮像是一台收放自如的机器,突然撤掉了所有的锋利。或许是杜梁衡的目光太复杂,又或许是常铮太明白一份执着的伤害可以有多大,温和之余他甚至微微地笑了:“我也没什么朋友。而且,我也只是实话实说。”
被问得出了一身汗的杜梁衡只好接受他手术刀般的真挚友谊。
这天晚上,他们最终还是哪儿都没去。杜梁衡也不管堵不堵了,就这么一路开开停停的,慢慢送常铮回家。
“我其实没想跟你告别。我是说我虽然是这个打算,但……”
常铮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对,你是来交朋友的。”
杜梁衡哭笑不得:“原来你是这么一个人。”
“friends with benefit, 以前重点在benefit, 当然对你客气又友好嘛。”
“……说得也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