沁瑶抬眼看向皇上,离得近了,才发现他眉眼跟师兄有四五分相似,想来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当初第一次在玉泉山见到皇上时,会觉得他有些面熟,而师父显然也知道师兄跟他亲生父亲挂相,不肯带他去皇室中人扎堆的地方露面,免得惹来怀疑。
等发完固灵符,沁瑶奔到师父身边,就听师父和缘觉已然商量出个大概。
缘觉这就带众弟子在花园四周布下金锣网,就像上回在玉泉山对付玉尸一般,用金锣网将女宿镇于阵中不动。
但因女宿不像玉尸那般忌水忌土,此处也不是水域,究竟能将女宿镇住多久,他们也没有把握。
但女宿既能在阴山阴象之地滋养煞力,想来定然是个极阴之体,唯有用阳气极盛的法子来对付,因而二人计议已定,一会先由蔺效用赤霄将女宿引入阵中,再由清虚子和沁瑶摆出双魄阵用无涯镜对抗她的煞力。
而沁瑶的噬魂则交由阿寒,一则当初清虚子初教二人器灵时,噬魂曾先后认过阿寒和沁瑶为主,是个并不怎么忠贞的器灵,也就是说,沁瑶能使唤它们,阿寒也能使唤。
二则阿寒是难得一见的纯阳之躯,又因天赋异禀,功力可谓源源不绝,噬魂火虽一时不能奈何不了女宿,但它顶上有金锣网限制它的行动,旁有无涯镜削弱它的阴气,再加上被噬魂持续不断地焚灼,想来很快便能被镇压住。
商量完毕,缘觉便带着一众弟子在院子里四散开来,沁瑶则片刻不歇地跟师父在院中埋符,预备一会做摆双魄阵之用。
在这当口,外头蔺效已指挥众将士跟怡妃和太子的人马交手了一轮,怪的是,太子虽然麾下人马不少,却不知在顾忌什么,犹犹豫豫,边打边退,转眼便退到数丈之外。
“他好像在等人。”蔺效静静看着如潮水四散到两旁宽阔街道上的折冲都尉府士兵,对蒋三郎道,“可惜他等得起,咱们却等不起,怎么都得在女宿来之前将他和怡妃擒获,免得无辜波及底下将士。”
蒋三郎却嗤笑道:“我看他分明是瞻前顾后,想赢,却又不敢舍命而为,总想着两全其美,你没见怡妃人虽坐在马车上,却不时探身出来瞪一眼太子,那脸色可真不好看,我看若不是折冲都尉府只听太子吩咐,怡妃怕是恨不能亲自上阵,我倒是奇怪了,这么个心狠手辣的女人,怎么养出如此窝囊的儿子。”
蔺效听了这话,忽然想起一个人,面色一沉,一挥手,令身后兵士寸步不舍,纵马追上,心中则暗忖,若太子在等夏荻跟他汇合,倒能解释他为何避而不战了,想来他多来年已经习惯了依赖旁人,对自己的治军之能并无信心,但凡有人能替他筹谋,都不愿自己主事,哪怕是性命攸关之时也是如此。
如此一想,更不愿延宕,势必要赶在敌军壮大之前速战速决,忽然前方有一行前去探路的兵士去而复返,快马奔到蔺效跟前道:“世子,西城那边又来了一群军队,看架势,像是夏将军早先率领去玉门关打仗的折冲都尉府的兵士,正奔着这个方向而来,很快便要与太子的军队汇合。”
蒋三郎一凛,看一眼蔺效道:“哼,这小子果然赶在这当口回来了,怕是早已知道长安大乱,趁这时候赶来,不知怀的什么心肠。不过韦国公府当年因卷入夺嫡被贬谪到蜀地十余年,今年好不容易才从回来,他还敢拿韦国公府上上下下上百条人命冒险胡来?”
蔺效冷冷道:“不管他是人是鬼,一并打了再说。”沉声吩咐道:“迎战。”
来人果然是夏荻,行军刚走到云隐书院街道前的青竹巷,便令停马,凝眉看着前方。
他身后马车上坐着十来个被他拘着的三清观道士,他们被迫一路相随,从进城起,便杀灭了不下上百个怨魂和煞尸,早已筋疲力尽。
好不容易这处鬼祟少了许多,却见前方矗立着手持兵器的大军,气氛一触即发,一场大战眼看避免不了。
一群道士悲愤交加,忍不住抱头痛哭,“好不容易提前预知了天象逃出长安城,半道上却被这位小将军给擒住。回来后,原以为满城不过是些小鬼,不一定有大煞,谁知却碰上一场恶战,看来咱们命中该有此劫,怎么也躲不过去。”
夏荻对他们的话恍若未闻,手持缰绳,定定看着前方。
怡妃却早派了人过来道:“夏将军,擒拿皇上的反贼就在前方,正是澜王世子及卢国公子,怡妃娘娘和太子正等您汇军,只等您挥师向前,便能一举将其擒获。怡妃娘娘说了,夏将军护主有功,日后论功行赏,夏将军定是头一份,到时候这天底下的人和物,但凡夏将军想要的、喜欢的,都全凭您心意,怡妃娘娘定会一力成全。”
夏荻身后的军师听得此话,背上衣裳已然湿透,他们来时路上,已将今日情势听了个差不离,如今多半皇上在澜王世子手中,怡妃跟太子是一派。
三方兵马,太子居于其中。
若二公子投奔太子,两股军马合二为一,澜王世子寡不敌众,势必功败垂成,
可若二公子转头去帮澜王世子,太子和怡妃腹背受敌,很快会陷入死局。
他大气不敢出看着盯着二公子,见他紧紧盯着书院方向,胸膛起伏,面色变幻莫测,分明举棋不定的模样,他看在眼里,紧张得大吞一口唾沫,想要开口,嗓子却沙哑得一个字都说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