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开始痛恨躺在病榻上的“皇帝陛下”。
那是他曾经那么愚蠢的证据。
所以他想过,让“皇帝陛下”去死吧。
在知道吸引自己的姬瑾荣就是“皇帝陛下”,他认为心底的悸动都是所谓的“基因匹配率”带来的,所以他把姬瑾荣一次次地压在身下,仿佛想要把姬瑾荣做死在床上。
可是,他和姬瑾荣之间真的只有“基因匹配率”在作祟吗?
那一天晚上,姬瑾荣在他最痛苦的时候打开门走了进来,骤然抚平了他的所有痛苦和不平。
那一晚他睡得很安心,连怀里多了另一个人都没注意到。
在他面前姬瑾荣总是在退让、总是在包容,仿佛他的冷漠和他的残酷都只是在开玩笑,不带半点恶意。
可他的陛下这么聪明,难道真的什么都没发现吗?
如果他的陛下什么都没发现,昨晚就不会坐在窗前一夜无眠。
他的陛下知道他不够爱他,知道他还在挣扎犹豫。
他的陛下说:“反正我也不想知道。”
他的陛下不是不想知道,只是想让他们之间至少保有现在的平和,不至于连现在这样的亲密都彻底失去。
寇部长说:“陛下,我曾经想你去死。”他无法向姬瑾荣隐瞒这样的想法,更无法想姬瑾荣隐瞒自己曾经想做的事。想到那一切可能会成真,他的手微微地颤抖起来,“若不是你突然苏醒过来,突然出现在我身边,我也许已经做成了,你再也不可能来到我的面前。你会连见到这个世界的机会都没有,就彻底从这个世界消失。”
想到那样的可能性,寇部长的心脏就被一只无形的手牢牢掐紧,力道之大仿佛想就这样将它掐得粉碎。
寇部长疯狂地亲吻姬瑾荣的额头和鼻子,直至姬瑾荣轻轻抱紧他,仰头堵住他的唇,他才慢慢冷静下来。
姬瑾荣说:“对不起。”他知道寇部长可能会排斥他,可能会厌烦他,独独没想过寇部长会恨他。在他心里,始终不觉得“恨”这种感情会再次出现在“他”身上。
没错,再次。
他知道在最开始的时候,魏霆钧是恨过他的,恨他是个躺在病榻上的废人,恨他必须要有人照顾,恨他让他不得不离开家来到幽冷的宫廷、守着个性格不可爱长得也不好看的病秧子。
对于还没有到离家年龄的小孩子来说,有什么比这更可恨的呢?
那时候他躺在床上,听见魏霆钧在外面哭着怒骂:“为什么我必须守着那个病歪歪的病秧子!”
于是他想,这家伙这么讨厌他,很快就会离开的吧。
接下来的日子,他不亲近魏霆钧,甚至不理会魏霆钧。他知道这样做魏霆钧很快就可以离开,毕竟只要他不需要魏霆钧的照顾,魏家就不会非逼着魏霆钧留在宫中。
做好这样的决定以后,他觉得魏霆钧气鼓鼓的模样看起来也特别有趣。
不久之后,魏霆钧果然回家去了。
因着入了冬,天气转凉,他大病了一场。朦朦胧胧间,他听到了老太医的叹息,他想,他这一次大概真的不行了。
没想到就在他渐渐失去意识时,却被人一把抱进了怀里。
有人抱着他哭。
这个世上,竟然还有人为他哭。
还有人想他醒来。
他想,那他就不能死。
还有人想他活着,他就不死。
毕竟他来到这世上这么多年,愿意留在他身边、盼着他能活下去的人那么少——
他怎么可以让他们失望。
等睁开眼的一刹那,他因为那张带着哭意的脸而怔住了。
居然是魏霆钧。
他不恨他了啊。
他还很虚弱,气息甚至弱得探不到,却忍不住笑了起来。他说:“我没死。”
只要有人希望他活着,哪怕已经踏入鬼门关他也会拼尽全力活过来。
他说:“我没那么容易死。”
在那以后,魏霆钧就成了他的石头。
不管发生了什么事,都不会从他身边挪开的顽石。
姬瑾荣伸手抱紧寇部长的脖子,接着往下说:“对不起,我没有想到过这种可能性。”
他以为寇部长对谁都这样冷淡,却不知道这种冷淡背后有着怎么样的挣扎。
可即使满怀着挣扎和痛苦,寇部长还是舍不得推开他——
姬瑾荣说:“不管怎么样,我爱你。”
就像你曾经爱我那样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