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县令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东西,是花名册!
心头剧烈一跳,预感大事不妙。
身上忽地一轻,就见徐主薄被那个叫裴易禁卫军头领,轻而易举地抓了起来,然后像拧小鸡似的往堂上一扔
“嘭”地一声,重重地摔在地上,一动不动地趴在那里。
张县令吓地呼吸都停了。
“啪!”
惊堂木重重一拍。
张县令猛地一哆嗦。
坐在官椅上的长公主厉喝道:“尔等放肆!还真以为养在深宫不知世事,竟然敢拿个假花名册来糊弄本宫!信不信本宫砍了你们的头!”
这话也不知道是冲徐主薄说的,还是冲他张县令说的,不过张县令总算搞明白了发生了什么事,原来是这个长公主发现了花名册的秘密,正逼着徐主薄说出真相。
而徐主薄被长公主的人打的半死,看来这个老实巴交的下属并没有出卖他,不由得心里松下一口气。
只是他这一口气还没松完,就听见上方传来长公主冷幽幽的声音:“张县令,你来的正好,本宫有事要问你。”
张县令一听,背上立即惊出一层冷汗。
完了,这是要找他算账来了。
心绪急转间,张县令目光落在了手里的花名册上,顿时有了应对之策。他忙从地上爬起来,屁颠屁颠地跑到公案前,陪着笑道:“长公主殿下可是要问花名册一事?”
宋茹甄冷哂:“你倒是知道。”
“长公主殿下息怒,下官正是为了此事而来的。都是下官一时不查,错拿了以前的花名册误给了长公主殿下。下官察觉到不对后,就立马把真的花名册又给长公主殿下送来了,还请长公主殿下过目。”说完,张县令毕恭毕敬地将花名册奉上。
宋茹甄佯怒:“身为朝廷命官,这么重要的东西也能弄错!”
张县令点头如捣蒜道:“长公主教训的是,下官以后一定谨言慎行。”
宋茹甄见了张县令那股怂样,使劲憋住笑,冲裴易递了一个眼色。
裴易领命,扬起下巴,手往腰间佩刀上一压,杀气腾腾地走到张县令跟前。
张县令畏惧裴易身上的气势,递花名册的手控制不住地抖了起来。
裴易垂眼看着花名册,没有立马接在手里,而是等了一会儿才接了呈给宋茹甄。
就这么一小会儿,险些没让张县令吓地尿裤子,直到裴易拿走了花名册,他才暗暗地松下一口气,双腿也忍不住一阵发软。
原以为朝廷派来的只是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公主,他这才想借机狠捞一笔,不成想,竟是个女阎罗,一上来就差点要了他的小命。他同情地看了一眼地上昏迷不醒的徐主薄,就冲他宁死也没有出卖他,他决定,以后一定要多给徐主薄一点好脸色。
宋茹甄装模作样地翻了翻花名册,蹙眉道:“竟然少了这么多人?”
张县令解释:“不瞒长公主殿下,自从两年前干旱,百姓们没了粮后就饿死了不少人,还有一些百姓为了活下去就抛田弃户的跑了出去了,至今还未归……”
宋茹甄合上花名册,拿在手里晃了晃:“这个确定是真的花名册?”
“千真万确,”张县令生怕宋茹甄不信,又重重地重复了一遍,“千真万确!”
宋茹甄点了点头。
张县令见宋茹甄眉目舒展,忙试探着问:“长公主殿下,不知灾银……殿下打算何时交接?”
“慌什么。”宋茹甄漫不经心道,“这样,你先在街心处搭一处高台,广而告之全县所有的百姓,让他们五日之后在台下等着,本宫带了陛下的口谕要对通县的老百姓们传达。”
张县令一听有陛下口谕,吓得面色骤变,忙点头应是,哪里还敢再试探半句。
宋茹甄反而想起什么来地问:“对了,你方才说……找本宫有什么事?”
张县令道:“下官特来请长公主殿下前去用晚膳。”
“通县连着两年干旱,颗粒无收,他区区一个县令后院倒是吃的都是山珍海味,你看,这屋内的陈设,”宋茹甄的目光在多宝阁陈列的各种奇珍异玩上浏览着,一边啧啧道,“随便拿一件出去卖就够十几个百姓一年的口粮了。”
原以为来到通县之后,县令给他们安排的下榻之地会是城里的酒楼,没想到这张县令竟然直接把他们接到了自己家的后院里来了。
张县令的内宅竟不在县衙后院内,而是另置了宅子,这宅子气势颇为恢宏,前三进,后三进,拐半天找不到出口,可不比她的公主府小。
“你是公主殿下,作为一方地方官自然想拿出最好的款待贵客。”褚晏坐在桌边,手里拿着花名册,一边看,一边头也不抬地答了一句。
“这个张县令这般豪奢,他就不怕本宫回去后,告他一个贪污之罪吗?”
褚晏端起茶盏抿了一口茶,淡淡道:“凡事要讲证据。”
宋茹甄指了指满屋子奢华的陈设,讶然道:“这些难道还不算证据?”
“目前还不算。”
“什么叫目前还不算?”
褚晏从花名册上抬眸看了宋茹甄一眼:“这些证据还在张县令的口袋里,他可以选择随时让这些东西消失。”
也是,她身为公主,住在别人家,总不能像个贼一样把这些东西都带走查证吧,到时候张县令再反咬一口,说这些东西不是他的,她就是有理也说不清了,反而沾了一身腥。
宋茹甄黑溜溜的眼珠子忽地一转,她走过去拿走褚晏手里的花名册,又朝门口看了一眼,怕隔墙有耳似的凑到褚晏耳边,用气音小声地说:“褚晏,你武功这么好,要不……你带我一起夜探这县令大宅,我们再去找找有什么其他证据?”
湿热的气息不经意地钻进耳膜里,褚晏的耳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尖挺的喉结微微一滑,道:“……好。”
夜深人静,月明星稀,一道黑乎乎的人影出现在县令府的院墙上,那身影比普通的人略宽,速度却极快,几个兔起鹘落,便来到了院内的一棵大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