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应时黑脸瞅着底下出列了一大半的官员,冷冰冰地问:“还有谁反对的?”
未出列的官员显然还有人在犹豫,但听了宋应时的话,一时谁也没敢妄动。
宋应时突然喝道:“来人,将反对的人给朕全部拉下去砍了!”
满朝文武一听,顿时纷纷跪在地上,哭天喊地道:“陛下不可啊,此乃危亡江山之举啊……陛下三思啊……陛下啊……”
一时间,整个大殿上都弥漫着一股‘天下将亡’的颓靡之声。
见状,宋应时暴起,正要发作,宋茹甄抢先一步站起来扬声道:“陛下万万不可冲动,且听我一言。”
宋应时气息一滞,强行将怒气压下,道:“长公主请说。”
满朝文武也齐齐噤声,都想听听宋茹甄想说什么。
宋茹甄缓缓对宋应时道:“本宫毕竟只是一介女流之辈,众位大臣有反对的也是人之常情,他们也是为了陛下的江山社稷着想,所谓忠言逆耳,可千万杀不得。”
众位大臣们一听,心中顿时觉得这个长公主不仅挺有自知之明,还挺能顾全大权的,比喜怒无常的少帝要靠谱得多,只可惜是个女流之辈。
就在大家都以为宋茹甄被他们镇住了,准备知难而退自辞监国一职时,谁知宋茹甄话锋一转,自信满满地说,“待本宫以后多做些为民为社稷的好事来,本宫相信诸位大臣迟早会心服口服,不知各位大臣可否愿意给本宫这个机会试试?”
众大臣:“……”
好家伙,长公主这是先给了枣,再给一巴掌。
疼吗?
疼,但他们不好意思,也不敢说疼啊。
宋应时立即在一旁配合道:“好,朕答应长公主,从此以后不再滥杀无辜,众卿都起来吧。”
少帝乱杀无辜在大臣们眼里早习以为常了,而民间也在传言陛下是个暴君来着,要不是前段时间长公主亲自去通县赈灾,替陛下挽回了部分民心,说不定外面早乱了。
朝臣们这么一想,似乎长公主监国未必是一件坏事。
一时间谁也不说话,纷纷低着头归位,这就代表大家暂时愿意接受长公主监国一事。
下朝后,宋茹甄故意放慢脚步离开,果然,不多时就听见身后有人喊:“长公主,请留步。”
宋茹甄转身,笑靥如花地冲身后之人说:“舅舅怎地与甄儿这般生分客套了?”
梁松仁一本正经道:“长公主如今身份贵重,老臣不敢冒犯。”
宋茹甄上前,自然而然地挽着梁松仁的手臂,撒着娇道:“甄儿在舅舅面前永远都是梁家的甄儿,就是甄儿哪里做的不对,舅舅作为长辈要打骂甄儿也是理所应当的。”
梁松仁一听,果然眉目舒展,春风满面地笑道:“甄儿果然同你娘一样,明事理,顾大局。”
宋茹甄边走边冲梁松仁俏皮地眨了眨眼,道:“舅舅,您有话就同甄儿直说了吧,不必同甄儿拐弯抹角。”
本来梁松仁还准备了一肚子的客套话来着,见宋茹甄如此直接,一时有些应接不暇地怔了怔,不过如此甚好,他一边捋须,一边斟酌着敲打的词,意味深长地说:“甄儿啊,你可知这长公主好当,但监国不好做啊。”
宋茹甄却是一派天真烂漫地笑了笑,撒娇地摇了摇梁松仁的手臂道:“有舅舅在后面支持甄儿,甄儿不怕,再说,甄儿这国如何监……”她话锋一转,多了几分狐狸般的老成,“还不是要多听舅舅和鸾台的元老们的意见。”
梁松仁之所以主动来找宋茹甄,要的就是这句话,这句话代表了宋茹甄的立场,朝廷大事还是鸾台说了算,而她虽然监了国,但凡事还是会先听鸾台的话,这就表示鸾台的大权并未旁落。
梁松仁捋须叹道:“甄儿的悟性果然高,阿时要是及你十分之一便好了。”
宋茹甄压低了声音道:“舅舅,阿时之所以不懂事都是被人撺掇的,假以时日,只待我除了那人,阿时必定会成为明君。”
梁松仁立即明白了宋茹甄说的那人是谁,不由得大惊:“你想除掉那人?”
宋茹甄重重点头:“恩。”
梁松仁见宋茹甄不像在开玩笑,沉吟道:“……你想怎么除那人?”
宋茹甄冲梁松仁露出势在必得的冷笑:“我既然得了这监国之权,自然是得新官上任三把火,先将其赶出鸾台,再夺其权。”
梁松仁原本以为宋茹甄当这个监国长公主只是和宋应时一样,玩玩而已,根本没想用心想打理朝政,可如今听宋茹甄对他推心置腹,他方觉得眼前的这个外甥女一点也不简单。
童恩何其难除,以他们这帮老东西联合之力都只能与其保持抗衡,宋茹甄竟然一上来就口出狂言地表示要除掉童恩。
但若是她真能除掉童恩,于朝廷,于大魏将是大好事一桩,他自然先要替其扫平一些障碍,便郑重道:“甄儿尽管放心去做你的监国长公主,大臣们那边舅舅会亲自替你出面摆平的。”
梁松仁等到了宋茹甄的话,而宋茹甄也在等梁松仁这句话,她心知即使阿时给了她监国长公主的身份,可朝中她无人可用,无权可调,那她就是个孤掌难鸣的空架子。
所以,她必须借助梁松仁之力替自己稳固在朝中的地位。
宋茹甄笑眯眯地挨着梁松仁的手臂道:“甄儿多谢舅舅爱护。”
梁松仁乐呵呵地说:“自家人,无需客气。”
自从宋茹甄与梁松仁达成一致后,宋茹甄入鸾台的第一件事就是以监国之名,将童恩赶出鸾台,理由很简单,以后传达鸾台政议将会由她亲自向陛下传达,童恩再无正当理由留在鸾台内听政,所以不得不离开。
而鸾台见宋茹甄一上来就将碍眼的童恩赶走,立即对她好感备升。
梁松仁趁热打铁,在府中设宴,将托孤大臣和鸾台宰相们,暗请到梁府里密谈了两个时辰,自此之后,鸾台对宋茹甄怎么看怎么顺眼,常朝时,连大臣们反对的声音都少了。
宋茹甄趁机向宋应时提出想要一个在宫里单独处理政事的地方,宋应时一听顿时想要把处理政事的地方设在乾庆宫的偏殿,宋茹甄却说这样会让天下人以为她擅权,主动提出想要集英殿东厢为处理政事之处。
集英殿乃翰林学士所在之处,宋茹甄挑中集英殿就是为了近水楼台先得月,想从这些才子们当中挑选可用之才来发展自己的羽翼,打算用来慢慢架空殿中监童恩的侍诏之权,然后再夺其绣衣司,等到童恩手里彻底无实权了,就是铲除童恩的时候。
转眼已立冬,就在宋茹甄觉得自己计划眼看着就要成功时,府里突然发生了一件让她措手不及的大事,一件险些要了褚晏性命的大事。
作者有话要说:【宋应时就是黑暗系的,他有病,是真有病,心病的那种,他所有的好只针对他的阿姐而已。】【童恩为什么难除?想想魏忠贤一流,不过魏忠贤时间久,而童恩现在正是收拢中央权力的时候。童恩跟阿时的关系很复杂,但不是你们想象的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