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少从小受人白眼,甚少见过什么美貌女子,也可以说美貌女子是多的是,但是他却没有什么机会和时间去关注她们,那个时候……他基本都是在寻找着哪里有可以果腹的东西。这会儿被这么精致如瓷的小姑娘盯着看,顿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幸亏他脸上很脏,又有伤,别人断然看不出来他此刻红透了的脸颊。这让华少稍微安心一些,清了清嗓子,“知道了。”他好歹也是在天桥底下混过生活的人,当然早就发现这座山上的古怪,现在被这小妮子一说,自己就更要多加小心才是。
那个女弟子咯咯的笑了起来,自己转过身继续往前走着,嘴里不时和他搭着话,“你虽然看起来有点脏乎乎的,但是我今天很佩服你。”
华少一愣,“佩服我?”
“是,佩服你,不仅是我,我们这里的每个人都是这么想的,我已经在杏林山呆了五年了,你是我见到过的第一个让师傅愿意收为徒弟的人。”
华少觉得很奇怪,反问道,“你们难道不是么?”奇怪,明明他们的穿着都是一样,难道这些年轻人不是白川的土地么?可是他们刚刚的确是叫他师傅来着。
“我们当然是师傅的徒弟,只是……”女弟子顿了顿,面容上闪出哀戚,“只是……师傅他之所以收下我们是有其他特殊的原因,和你的……不一样。”
华少应了一声,不太明白她说的话的含义,有什么不一样呢?是说他们穿的衣服都很白,而他身上很脏么?
“啊,对了,你可以和这里的每个人做朋友,但是绝对不要向他们询问过去的往事和来历,这点在杏林山上是大忌,你要记住哦。”她脚下忽然踏出一个奇怪的图形,因为照顾后面这个对步法还一窍不通的门外汉,她特意放慢了脚步,然而,华少却很好的完成了这次步法的踏位,最后一步迈出的时候,差点撞到还未来得及迈步的她身上。
“啊!”女弟子猝不及防看着马上就要倒退几步似的,还好华少手疾眼快,一把将她捞住,方寸大小的方块青砖上同时并肩而立着两个大人,让这块地方显得格外的拥挤和狭小。两个人的身体挨得很近,胸前的衣衫之间几乎只能放下一个手指头。
女弟子的一张白净的脸庞已经红得如同煮熟的虾子,又像是天上的火烧云,一双小手握的紧紧,低声说向华少道了谢。
“继续走吧。”
“好。”
奇怪!有了刚刚的险情,这个女弟子反倒不如刚刚见面的时候那样大说特说,给他介绍杏林山的情况,华少呢,则是因为折腾了一天,根本已经不想再多说一个字来浪费自己的体力。于是两个人谁都没有再言语,就这么静静的一个在前,一个在后的走着,直到绕过山巅的几处青瓦房,他们的眼前忽然出现一块开阔地,俨然和刚刚看到的青瓦房的布局迥然不同,这里的一切……怎么说呢,似乎都有着不可思议的结构,华少敏锐的察觉到,这里整间大房本身就是个被布好的阵法。
“很漂亮吧?这里是师傅这些天才开始准备的。”女弟子停住脚,看见华少往她脚下瞅,脸上又是一红。
“到了这里就不必担心踏到机关上了,你可以随心所欲的走路。”
华少心想这么重要的事你倒是早说,随即放松了全身,但是神经依然紧绷,在陌生的环境里,他有着近乎野兽的直觉和警惕。
“这里已经不是杏林山了呢,你看,那边的山才是杏林山,我们已经离开那里有好远的一段距离了。”
华少大感惊奇,回头朝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那座他爬过无数次的山崖已经变成了馒头大小的土坡,“我们不是只走了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么?如何能跨了这么远的路?”
“这就是师傅的本事了。”女弟子笑了起来,又露出洁白的牙齿,笑过之后又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抚摸着自己的胳膊,低下头去,“师傅会在里面等你,你自己进去吧。”
“你不随我一起进去么?”华少有点纳闷。
“不了。”女弟子摇头拒绝,“师傅并没有叫我,我就不能进去。”她转过身,又转过来,有点不放心似的说,“师傅其实是很好的人,你不必害怕。”
华少心里想,他要是害怕他,只怕他还不能收他做徒弟呢。不过还是要感谢她的好意,便友好的朝她笑了下,所谓的笑也不过就是嘴角微微上挑了那么一点点而已。
然而女弟子的脸仿佛又红了次,搓着自己的手,挪揄着终于鼓足勇气对着已经准备进去的华少说,“我叫陆清,师兄们都叫我清儿。”说到后来声音都不能听的清楚。
华少点了点头,“那么多谢你了,清儿。”
陆清很满足似的点了点头,连蹦带跳的走了。
华少吸了口气,重新踏上向前的路,前方是洁白如玉的石板堆砌起来的道路,同样是洁白莹然的玉石构建的房屋,说不出的大气奢华,似乎和这处山峰是两重天地。不管怎么说,自己的目的已经达成。这一点让华少很满足,舒展了下被摔得很惨的筋骨,咬住牙关也要走好这一段。
前方,或是在更远的前方,他的未来,他并不能预见。
走过门庭,便见到坐在院子里的白川,他早已经到了,正背负着手端详着凉亭底下栽种的树苗,听到他的声音转过脸来看他。说这里是庭院实际上是因为这个地方的屋顶还没有盖好的缘故,倒像是个敞开的搭棚子。
“血嫣,是北冥的国花,”白川毫无来由的说了起来不想关的话题,俯下身子查看岩石之处的缝隙,轻声说,“是就算再大的苦难都不能将她压垮的圣花啊。”他说的声音很低,像是仅仅说给自己听的而已。
华少循着他的视线看,果然在岩石底下瞧见了几株绿色的小草,“这些就是血嫣么?”
白川点了点头,伸手指拨弄了两下冒得最长的那根绿叶,“真是顽强的生命力,这么大的岩石都不能阻碍她的脚步。”
“如今还早,这些血嫣还是幼年,离开花还早的很。等到这里的血嫣花开了,她也该回来了。”白川一个人自言自语着。“你进了杏林山,便要遵守山上的规矩,杏林山长年与世隔绝,四周更是被我布下了奇门遁甲之术,从来都只有人出去,没有人进来。我且问你,这份寂寞你能耐得住么?”
华少并未急忙回答,而是想了想,摇摇头,“我不保证我会永远遵守你的规定,因为我从来也没想过要一辈子呆在这里,我,我还有很重要的人要去保护。”
听到这样与他的年龄不符的宣言,白川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停顿了片刻才接上他的话,语气中带着淡淡的赞许,“可是,你可知道,守护的一方永远都是最苦的。这份差事我们做一天容易,做一辈子难。而且……保护别人是会上瘾的,如果哪一天对方有了更好的归宿的时候,那份失落也非常人可比。”
华少看着岩石底下奋力向外生长的血嫣,闷闷的说,“我不懂你说的这些大道理,我是个笨人,只知道按照自己心里想的事情去做,我想要保护她,所以我就努力的为做到这一点而努力着。其他的……我不知道。”
“你很诚实,”白川再一次对这个孩子进行了肯定,仿佛是下了某种决心,“那好,从今天开始我便交给你能够保护别人的本事。你放心,我也不会留你一辈子,等到你的本事学好,自己觉得没有问题的时候可以来找我,过了我这关,你便可以下山去了。”
华少点了点头,郑重其事的跪在地上磕了几个头,“师傅在上,弟子华少拜见师傅。”
简单的认师礼,算是敲定了两人的关系,白川满意的笑了下,示意他起来,和蔼的对他说,“今天就到这里,回去好好把自己洗干净,明天寅时到这里来。记住了么?”
“是,弟子记住了。”华少垂着双手回答的毕恭毕敬。他对于白川刚刚说的话很有所感,他发现自己不应该以貌取人,这个长着好看女人脸的男人大概真的和白管家说的一样,是很有本事的吧?
“陆清已经回去了,要为师带你回杏林山么?”白川看着华少问道。
华少自信满满的摇了摇头,“不用,我已经记住来时的路啦!”白川满意的一笑,示意他可以离开。
在华少的身影完全消失之后,他忽而一抬手,手中有银芒闪过,“咄”的一声,一根微芒的银针被打在白玉砌成的墙面上,望着天边渐渐露出头脸的月牙,喃喃自语,“第三十一个。希望这个能够接过守护你的重任,嫣儿,你现在究竟过得怎样呢?”
第四十一章 两王之筵
“厢房起火,实在是卑职失察,让殿下受惊。”周大人一脸的冷汗涔涔,厚重的官帽都呆不住似的,顺着鬓角往下打滑。
卫飒拨弄着手上的宝蓝色戒指,那里是他权柄的象征,曾经让他的兄长羡慕嫉妒,然而如今这颗祖父亲自赠与的戒指却好像是诅咒一般的将他牢牢束缚。以至于每日都要面对随时可能席卷而来的暗杀,可谓惶惶不可终日。
抬眼斜睨着他的这位下属,卫飒洒脱一笑,“周大人何必局促不安,火烧旺运,没准这一把火还能烧出个锦绣前程。”
怎么听,这句话都像是句反话,周大人一张胖脸霎时变了颜色,由青变绿的色泽让人忍俊不禁。若溪在一旁瞧得有趣,秉承着看热闹不怕事儿大的原则敲着边鼓,阴阳怪气的说,“周大人,我家殿下是说你这把火烧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