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大殿下!”此刻的若溪只差用屁滚尿流这四个字来形容,目瞪口呆的望着眼前的这个眼角眉梢带着阴冷气息的男人,只觉得自己的脊背上冒出涔涔的冷汗,连行礼也忘得一干二净,只顾着大张着嘴巴瞧着这个传说中和卫飒势同水火的男人。
卫承的嘴角不可思议的竟然向上弯了弯。
天!他……他不是在笑吧?
若溪吞了吞自己没出息的口水,慌忙跪倒在地,“大殿下安康。”
“本殿本来是很安康的,不过被人踢了一脚,现在痛的很。”卫承依旧用那种很严肃的声音说着,尽管他所说的话的内容是那么的……不严肃。
若溪倒吸了一口凉气,完蛋!她居然刚刚用自己的芊芊小脚给人家大殿下踹了个正着,一向严苛的卫承会不会把自己的双脚砍下去出气?
“小的……小的该死,那个……大殿下您要不踹小的两脚吧,买一送一。”若溪很无奈的做出无限委屈状。
“买一送一……”卫承彻彻底底被她这几个大字雷到,忽然哑然失笑道,“你本是无心之过,本殿非要踹上你两脚,那成了什么事?明儿个传出去,人家要说本殿虐待宫女了。”
咦?这个人也不像传说中的那么可怕么。
若溪仿佛得了玉皇大帝的特赦令,赶紧点头哈腰的拜谢,“多谢大殿下不责罚。小的这就告退。”和这种人多一秒的接触都说不定会惹出什么麻烦事来,还是三十六计,走为上计的好。
“回来。”但是,那个人却没有一点要放过她的打算。叫住转身就要溜之大吉的若溪。
“大殿下还有什么吩咐?”既然被点了名,那就肯定不能打马虎眼,只好乖乖的停下来等着人家继续往下说。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诶?什么问题?”若溪直勾勾的看着他,不晓得这个人要说什么。
卫承无奈似的摇了摇头,他见到过的宫女们不是个个花痴,就是恨不得把自己贴上来想着飞上枝头做凤凰,像这种神经大条到如此地步的笨宫女,他还是头一次见。“大晚上你不回去,在这里哭什么?”
哭了么?若溪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果然真的就触碰到了冰凉的液体,这……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她为什么自己一点也没有察觉?胡乱的摸了几把脸上的泪水,有些已经冰凉凉的快要结成一片薄薄的冰片贴在她的脸上,用手一摸还有些破裂的碎响。
“啊,这个,这个,小的有见风流泪的毛病,刚才好大一阵风吹得小的忍不住流眼泪。”赶紧胡乱编上一个理由把这个男人支开吧,若溪在心里这样想着。
卫承点了点头,没再说话,若溪如获大赦点头哈腰,“大殿下没别的吩咐,小的告退。”
“名字。”
走出了十几不的若溪忽然听见背后的那个人阴惨惨的声音,实际上卫承的声音还是很好听的,和卫飒的漫不经心截然不同,他的声音之中有一种成熟男人独有的韵味,只可惜此刻的若溪正是做贼心虚的状态根本没有打算欣赏他优美声线的意图。
“你的名字?”卫承再次问道,不知为什么,他忽然对这个有些神经质的小宫女颇感兴趣。
“小的白若溪。”
白若溪?卫承的脑海里忽然有一个片段被闪了上来,十几天前,他似乎从母亲的口中听到过这个名字,下意识的问道,“在常青殿里的?”
若溪脑袋嗡了一声,来了,她从刚刚开始就躲着这个男人就是因为这个卫承不仅是可怕的大殿下,更是那个打算打死她才痛快的玉夫人的儿子哎。这大半夜的孤男寡女月下对话被爱嚼舌根的人看到传进玉夫人的耳朵里可还了得?
当下若溪立马强迫自己安静下来,有什么好害怕的?她现在已经不在常青殿里做工,更不必害怕那些恶仆人来找她的麻烦。想明白了之后,她反倒没有了刚刚的那种慌乱和不知所措,反而镇定自若的回答,“小的从前在常青殿里做工,现在已经不是常青殿的人了。”
言下之意就是,老子已经不是你老妈那儿的人了,你还打算怎么地?
卫承在脑海里思索了一番,隐约记起母亲提过那么一次,也记得上一次去常青殿的时候,母亲玉夫人身边的侍女也的确是换了一副新面孔。
“哦?常青殿都留不住你么?”卫承也知道母亲对待下人十分严苛,许多宫女因为受不得管束而请求调配到别的殿里去。“现在呢?现在在哪里伺候?”
“小的目前……在忘魂殿。”极其不情愿的说出这个名字,若溪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真讨厌,明明这个时候她都可以稳稳当当的钻进被子里蒙头大睡了。
那个人却忽然停了发问,看着某处不说不动。
若溪见他不说话,不知道哪句话说的不到位,赶紧继续解释,“小的笨手笨脚,惹得夫人不悦,夫人仁慈将我教导一番,然后……”完蛋,说错话了,她后半句话该怎么说?被人教育一顿,然后再被打个半死,扫地出门么?
她不说,卫承也已经猜到了八九,“你这脾性竟然也被赶了出来,实在有意思。”眼前这个小妮子明明油嘴滑舌,很有眼色,居然也能被人扫地出门。
“额……”若溪似乎一下子被人堵住了嘴,支支吾吾的说不上个所以然来。
卫承默默念了一遍忘魂殿三个字,想了想,看了她一眼,“原来你就是和老三身边最得宠的那位。”
“诶?”若溪赶紧拜拜双手,“才不是呢,大殿下可不要听信别人的谣言,小的在三殿下身边只是个小小的使唤丫头,殿下身边得宠的是绿儿姐姐,可没有小的的份儿,小的也不想有什么特殊照顾,只想着好好做好自己的本分,把殿下伺候好。”
她叽叽咕咕的说着,全然没有看到卫承眼睛肿一闪而过的寒芒和精锐。
“本殿有点明白你为什么会从常青殿出来了。你这个性子,说好也好,说不好,也是致命的弱点。”
“什么意思?”
“阿谀奉承也要有个限度,你这个样子在母亲眼里看来也只能是入了谄媚一流,同样,如果是主子恰好是喜欢听你的溜须拍马的话也是一种麻烦,你得宠,他身边的人自然就会眼红,想法设法的相要置你于死地,除非你是个圣人不然略有闪失的话就被人捉住把柄,哪里还有你的安身立命之处?”
若溪有一种醍醐灌顶的感觉,原来谨小慎微也是一种错。
两人说了这么许久的话,月亮都开始向东沉了的时候卫承瞥了一眼睡眼朦胧的若溪,好心一笑,“去休息吧。”
若溪欢天喜地的拜别了卫承,转身紧走几步之后,觉得背后那道冷飕飕的目光一直贴着她,忍不住脚底下打颤,连路都走不踏实了。
“若是在忘魂殿也呆不下去了,大可以来青羊宫。”背后忽然传来他的声音,和刚刚的冰冷严苛不同,他的声线里有些温暖的让人安心的感觉。
若溪脚底一停,随即撒丫子就跑,天呢!他们老卫一家子都是这么热情好客的么?
“哎?若溪姐!你跑那么快做什么?我正要过去找你!”
“诶!凝香!”若溪认出这个把自己拦住的人,眼眶一热,忽然有一种见到亲人的冲动,一把抱住凝香眼泪汪汪的瞧着她。
凝香被她弄的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也抱住若溪瘦巴巴的小身子,惊奇的叫道,“我听她们说殿下要明天回来,你怎么回来的这么快?再说,你怎么陪同殿下出去一圈之后反倒瘦了那么许多?”
她不说还好,一提起这件事,若溪就觉得心里窝火,扒在凝香的肩头不动,眼泪吧嗒吧嗒就掉了下来,原来心里是有那么多的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