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冲叹了口气,道:“那你说我们该怎么办?”
源释道:“只有一条路,逃。”
假莫孝拼了命逃出来以为源释会有什么更好的主意,没想到居然说要逃跑,他愤愤不平道:“难不成没有别的路了?我们锦衣卫的人盘踞京城,刺客众多,未必没有一拼的可能,你在这说什么丧气话?我们应该夺回皇城,把小皇帝攥在手里,以此来跟段璟谈条件才是正理啊。”
源释看了一眼四平八稳的任冲,没理假莫孝,反倒对任冲道:“此计已经不可行了,秦流云来势汹汹,我跟他交过手,他手段毒辣,做事却十分谨慎周密,要不然段璟也不会把他的暗卫都交给秦流云了。如今我们大势已去,大人,不如我们出关去北边吧,凭着你我手段,哪里不能活呢?”
任冲拍拍源释的肩膀,什么话也没说,又看向假莫孝道:“程俊控制的京卫是不是有意投周少城?”
没待假莫孝说话,源释道:“大人,你这是强人所难,京卫的士兵是什么?大部分都是这京里二世祖聚集的地方,程俊到底是个江湖人,他能管着京卫,完全是因为有唐暮云的震慑,现在唐暮云已死,京卫早就一心扎向段璟了。”
任冲听完源释的话,终于表态了,他从摇椅上起身走到博山炉前,点燃了甜腻馥郁的熏香道:“我不走了,人间没意思,我终于明白丁沉为何辞官归隐了,我这一生三起三落,不到三十五岁,历经四朝,足够青史留名了,懒得从头再来了,你要是能走就走吧,你还年轻,足够聪明,也足够恶毒,定然能再祸乱一个国家的。”
假莫孝傻了,道:“您这是怎么了?”
任冲笑笑,香气弥漫,他站在烟气中央,陷入回忆,道:“我是乞丐出身,丁沉当初在路边捡到了快要冻死的我,他当时很年轻,很潇洒,我很崇拜他,所以努力向他学习,最终我成了他的首徒。我一直以为他是一个行走江湖的侠士,可后来他回了京,接了他师傅的衣钵,成了鹰扬府的统领。而当时我作为他唯一的徒弟,被视为鹰扬府的接班人,所有人都明着暗着的巴结我,那是我第一次知道了权势的滋味……”
任冲停顿了一下,接着道:“后来我被他发现了心思,他十分寒心,要知道我们做皇家暗卫的是不可生出贪慕权势之心的,因为这样我们对皇帝上报密信时会带有主观行为,所以要害一个人会变得非常容易,他没能下手杀我,只是命我思过一年,然后又收了一个徒弟,这人就是段璟,我十分嫉妒他,出来之后开始挑拨这师徒之间的关系,成功离间了这两个人。后来丁沉被我反杀,他隐姓埋名逃到了辽东周少城那里。”
“我是他手把手教出来的,可惜他有经天纬地之才,却没教会我什么叫升平治世,只教了我阴谋诡计,他把压箱底的东西都教给了那夫妻俩,连周馨宁那个死丫头都比我大气,你们以为我不知道炀帝和桓帝这两人都是昏君吗?我这一辈子都在向他证明我自己,可惜到头来还是失败了,源释,你须得明白,任何阴谋诡计都是上不得台面的,终究只会害人害己。”
源释有些不安,道:“大人,那我如何为您报仇啊?”
任冲却哈哈大笑,道:“是我自己一心求死的,你快逍遥快活去吧,赶紧走吧,我等不及要见到丁沉了,我的命是他给的,合该他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