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我什么?若我没去就是我害死的小四吗?”景韶闻言,眉头皱得越发的深了,看哥哥的样子,似乎并没有怀疑他什么,倒是这个嫂子的行为实在是让人摸不着头脑。
“那倒不至于,”慕含章轻踢马肚子让小黑走快些,“兴许是说嫡子夭折,你这个亲兄弟却不露个面云云。”
“她还有心说这个?”景韶有些惊讶,儿子刚刚夭折,观萧氏的样子也很是伤心,这个时候还会注意别人的礼数?
慕含章唇角勾起一抹冷笑,萧氏心中想的定然不是这个,但以景琛的脾气,她定然不敢把想的说出来,只能挑着合理的来数落景韶:“这事有蹊跷,我们必须得查查。”
景韶点了点头,他也很想知道萧氏为何会如此针对他,上一世如此,这一世竟然又变成了这样。只是他那时把这些都怪到了哥哥的头上,觉得王妃的态度就是哥哥的意思,如今看清了,就更要弄明白。
次日,四皇子出征,宏正帝亲自到城门送行。四皇子穿着盔甲,意气风发地带兵离去,仿佛已经胜利在望。
宏正帝站在高高的城门上,眸色深沉地看着渐渐远去的军队。
“皇上,礼部侍郎贪污受贿的证据已经找齐了。”身后一个官员低声道。
“先关着,”宏正帝神色不变,眼中的凌厉一闪而过,“把能问的都给朕问清楚。”
“是。”那人应了,缓缓退了下去。
关于成王违了皇命跑出成王府一事,宏正帝竟然没有多追究,鉴于皇家刚刚夭折了一个皇孙,朝臣们也不敢拿这事做文章,略提了提就作罢了。
朝中没了四皇子,似乎比以往平静了不少,宏正帝拿出了慕含章所写的海商通商章程给众人看,一时间朝中议论纷纷,似乎又热闹了起来。
保守一派的朝臣自然反对,觉得这是舍本逐末,毫无意义的事情,籍贯在南边靠海的一些官员知道的多些,倒是有不少人觉得这是个好事,位高的几个官员都没有说什么,纷纷拿了章程回去看。
“死了?”慕含章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景韶点了点头,他听自家王妃的话去查那个碧云庵的莫悲老尼姑,谁知他派的人刚到,那老尼姑已经在房中自缢了。
“这还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慕含章抿了抿唇,这般说来,睿王府的事果真跟这个尼姑有莫大的关系,只是如今人死了,要问也问不出什么了。
“这是盘问那小尼姑得来的东西。”景韶把几张供词和一个黄纸包的东西放到了桌上。
供词?慕含章拿过那几张纸来看,上面交代了莫悲出入睿王府的次数,以及做的事情。小尼姑知道的不多,大致都是莫悲劝睿王妃买什么灯草、供什么香案。看得出景韶抓的这个小尼姑应该是莫悲近身伺候的,但莫悲跟萧氏说话从来都把小尼姑们撵到门外,所以究竟说过什么她也不知道。
“这是什么?”慕含章拿过那黄纸包的东西,打开一看,里面是些粉末,看着像是香灰之类的。
“这就是莫悲给小四吃的‘仙药’。”景韶撇嘴道,那小尼姑觉得师父给皇孙吃的药定然不凡,便趁着莫悲不注意偷藏了一包,如今被他给搜刮了来。
慕含章把一半药粉倒进一个小瓷瓶里,另一半还用黄纸包好:“小勺,我觉得这事不能瞒着哥哥。”
景韶蹙眉,他是想着自己把这事查清楚再说的,毕竟这些都是他们的猜测,哥哥失了幼子定然痛心,没有弄清楚之前就冒然乱说不是戳他心窝子吗?
慕含章将小瓷瓶放好,起身拉住景韶的手,将黄纸包塞到他手心:“这事绝没有这么简单,不管背后那个人的目的是什么,我敢肯定,挑拨你们兄弟关系至少占了一半。”
景韶猛然抬头:“你的意思是?”
“这药不管是不是害死小四的东西,我们都不能找人来验,”慕含章握住景韶的手,这事若是被人知道,就怎么都说不清了,“你听我的,把这药连同那个小尼姑都交给哥哥。”
如今正是风口浪尖上,若不是珍视这份兄弟情,谁乐意趟这趟浑水?以景琛的智慧,定能明白弟弟的一片真心,只要他们兄弟两个齐心,其他的都不重要。
景韶楞楞地听完,渐渐攥紧了手中的黄纸,重活一世,若是再给人挑拨了兄弟关系,他就白活了。
景琛拿到那药粉和供词,良久没有说话,深深地看了景韶一眼:“这药之前她给小四喝的时候太医就验过。”
景韶愣了一下,挠了挠头:“我就是觉得莫悲死了很可疑,别的还没查出来。”
景琛看了他半晌,缓缓伸手,摸了摸景韶的脑袋。
半个月后,四皇子抵达江南。
江南地势平坦,天堑不多,易攻难守,但是景瑜忘了,这个道理他懂,淮南王自然也懂。所以,在四皇子的大军还没驻扎好营地之时,淮南军就主动出击了。
96第九十六章 海商
顾淮卿站在城楼上看着趾高气昂的四皇子,缓缓勾起了唇。
“王爷,让末将去,定能打得那小子屁滚尿流!”身边的将军一个个摩拳擦掌,看着四皇子像群狼看见肥肉一样躁动不已。
“嘘,”顾淮卿伸出一只修长的食指竖在淡色的唇上,“这可是皇子,不可说这般粗俗之语。”
“王爷,那该怎么说?”那将军眨了眨眼。
顾淮卿瞥了他一眼,照着脑袋呼了一巴掌:“说什么说,打不赢今晚没饭吃。”
“是!”那将军美滋滋的得了一巴掌,一溜烟的跑了下去。
江南的战报还没来得及送到京中,朝中这些日子忙着议论海商的事。
“海商由来已久,前朝有禁海令,却屡禁不止,只因商人重利,海商利厚,以至甘冒性命之危,”慕含章站在大殿中央,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不急不缓,在静可闻落针之音的朝堂,一字一句清晰的传至每个人的耳中,“臣以为,堵不如疏。”
文渊侯的章程已经抄录了几分,朝中的重臣也都看过,其中详尽的罗列了番人的金币与大辰物产的比价,最让人心动的莫过于设立海商税。如此厚利,朝廷只需设立港口,维护秩序,便可收取丰厚的税金。如此一来,国库每年的税收至少能增加一成。
“臣以为此法可行,”户部尚书第一个站出来复议,作为管理国库账册的人,自然知道这能给辰朝带来多大的好处,“近十年来接连战争,国库亟需充填,海商税正好解了燃眉之急。”
“设立港口必然会引来番人的窥探,而且要在沿海一带增加保护海商的兵力,这一点就十分耗时耗力,臣以为此事有待商榷。”兵部尚书不甚赞同。
“若要允许海上通商,定要设立相应的律法,这些在文渊侯的章程里也有提及,但臣以为还不够详尽。”刑部尚书出言道。
“要开口岸就要设立相应的衙门,官阶俸禄都要重新设定。”吏部尚书没说反对也没说同意,只是提出了自己负责的相应问题。
只有最不相干的礼部尚书没有插言,默默地站在原位。
慕含章听着众人的议论,依旧表情淡淡,不因众多阻挠而生出任何退却之心。
宏正帝静静地听完,转而看向仅剩下的两个皇子:“景荣,你觉得呢?”
大皇子的身体已经恢复如初,此时目光灼灼,就等着说话的机会,闻言立时出列道:“文渊侯的章程儿臣也仔细研读过,儿臣以为,文渊侯一介书生说起这些经商之道无异于纸上谈兵。前朝之所以有海禁,定然是有一定道理的,冒然开港口,恐怕会起祸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