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好和妃轻声道:“皇上三思,刘子栋仍是青海一带驻军的大将军……”
萧琮扬声道:“那又如何?后宫兴魇胜之风,朕难道还须投鼠忌器不成!”
话虽如此,他的样子虽然坚定,神色间却有几分踌躇。
媜儿轻轻凑了我的肩道:“看着吧,又舍不得了。”
我瞥她一眼,她眼底尽是隐忍的不满与气恼,当真吃醋的紧。
我冷眼看着,萧琮是那样柔软心肠的人,对刘娉也是有感情的,有元伋这一层关系在,又顾忌刘子栋拥兵在外,只怕他又下不了狠心。与其如此,不如我来占这个先机!
我膝行上前,深深叩首道:“皇上,边陲要塞,原是国之篱墙,刘子栋向来拥兵自重,皇上此时处置昭——刘氏,只怕风声传到青海,刘子栋万一与吐谷浑残存力量勾结起来造反,岂非祸起萧墙?”
我想,我给萧琮的这个台阶应该还是很合适的,他虽然满脸不悦,却已有些松泛。太后也从震怒中冷静下来,略迟疑道:“她谋害皇后与哀家,便是死一百次也够了。只不过刘子栋统帅千军,确实有些棘手。”
我觑见皇上和太后的神色,盈盈道:“今次太后圣明,招嫔妾几人私下见驾,其中结果只有在座几位娘娘知道,大理寺竟全不知情。嫔妾愚见,不若将刘氏一并带回宫中,由掖庭的人审问,另派人看守。就说刘氏病重思念父兄,再遣人请刘子栋回京。只要他离了青海,没有调兵之权,到了西京城,一切还不是皇上说了算吗?”
萧琮眉心微动,我谦卑道:“嫔妾妇人之见,只望皇上和太后不要笑话。”
太后想一想,约莫有些笑意:“虽然蠢笨,也不失一个周全的法子。”
和妃在旁道:“薇夫人的提议确有可行,只要吩咐下去,宫中嘴紧不漏风声,大事可成。”
刘娉蓦然扬眉,歇斯底里道:“裴婉,你这贱人,贱人!居然挑唆皇上想害我爹爹!你不会得逞的!贱人,我爹爹不会放过你的!”
我看着她,她也算失去控制了,越是这样吵闹,越是加速毁灭自己在萧琮心里的形象,若是往常,她不会想不到这些,不过今日,我算是大获全胜么?约莫是这样吧,否则她怎么会被刺激成这个疯癫样子?
宁妃抱着元伋道:“本宫劝你小声一些,大喊大叫有失仪态,四皇子刚睡着,你想吵醒他吗?”
刘娉望着近在咫尺的元伋,不禁伸出手作势要抱,慢慢的,双手慢慢的又垂落两侧,泪如雨下。
看着她这样美丽的女子颓然泪下,我不是不忍心,但她三番四次为着莫须有的罪名将我置于死地,我又怎么可以一直隐忍不发?若我狠不下心,次次容忍退让,今天跪在堂中烂泥似的女子,又怎知不会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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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里猫坏了,两天上不了网…
本来就让亲们抱怨了,还这样不消停
泪奔
第九十二章 夕殿下珠帘
我们跟随萧琮与太后回宫,对大理寺只说误会一场,宫中已将真凶惩办。
我假借询问玉真近况,特意与宁妃同乘一辆马车。
她甫见我便笑:“你可是要送礼巴结本宫来了?”
我也笑:“娘娘哪里看得上嫔妾的东西?都是嫔妾借娘娘的光罢了。”
宁妃含笑道:“你也不必多言,本宫知道你要说什么。”
在颠簸的车上不好施礼,我勉强万福道:“娘娘即便知道,嫔妾也还是要千恩万谢的!若不是娘娘机警,给嫔妾一个由头,今日在皇上面前候死的难保不是嫔妾。”
宁妃道:“你本来就聪明,本宫不过是抛砖引玉罢了。”
我道:“娘娘若说是玉真身上有红点,嫔妾万死不能脱其罪,嫔妾感激娘娘,给了嫔妾母女一条生路!”
宁妃怀里抱着元伋,单手扶起我道:“你若没有做过,生路必然就是你的。刘氏做贼心虚,否则也不会让太后和本宫试出来!”
我道:“太后她老人家心思缜密,嫔妾自愧不如!平日里看着她对刘氏如同对当初的韩昭仪,人人只当她疼爱刘氏的紧,万想不到她老人家还留着这一手。”
宁妃嘴角浮起一抹淡淡的苦笑:“若她这样容易被人利用蒙蔽,如何能坐镇六宫,安享太后之位?”
我默默点头,凑近看了看,元伋睡得正香,广额方颐,端得是周正英武。宁妃见我注视元伋,问道:“妹妹没有见过四皇子么?”
我坐回去,淡淡道:“刘氏向来视我为仇敌一般,如何肯让嫔妾靠近半分。”
宁妃有些意外,但随即劝慰道:“妹妹也别计较,刘氏是刘氏,元伋是元伋,出了这样的事,这孩子想来是不会再跟着亲娘了。也不知道皇上会让他认在谁的名下,妹妹怎么看?”
我从纷乱的思绪中抽身出来,略想想说:“皇后与和妃共同养教着三皇子,姐姐和我又都有自己的孩子,在嫔妾位份下的姐妹大多低微且未生养,估计太后与皇上也不会放心把四皇子托付给她们。如此一来,便只有裕妃娘娘了……”
宁妃微微摆手道:“不会。裕妃性子虽然豁达,但粗心大意,抚养皇子兹事体大,容不得半点疏忽,皇上未必想不到这一层。”
我道:“既如此,只怕太后会将四皇子留在长信宫亲自教养了。”
宁妃怔一怔,“太后爱男丁,估计也就是这样了。”
天气新晴,一路肃静无波。再踏进这红砖绿瓦的正明宫,却于恍惚间似乎嗅见暗藏的一股肃杀之气。
萧琮怜悯慕容黛黛患病,加之我从旁周旋,虽未复她的位份,却将她从长亭所迁居到揽春所,托付主宫位芳仪沈云意照顾。
刘娉死也不肯供出谁为同谋,萧琮一气之下将她幽居乐成殿,佩鸳在我们回宫那一日便已杖毙,刘娉身边素日贴身的宫人内监也在一夜间全体消失。乐成殿内只有零零星星几个老练的宫人,殿外却是大堆羽林军驻守,用萧琮的话说,“苍蝇也不许飞出来一只”。
太后因为刘娉的事对我的态度有着些微改观,自己也说单字封号不成体统,因此在上元节这一天将我的封号“薇”字改为“奉薇”,取微子箕子不食周粟,采薇终南山麓,不改节操之意。
一字之差,荣耀却增添了无数。但究竟快乐不快乐,如鱼饮水,冷暖自知罢了。
翌日午后,气色明媚,阳光暖暖的洒在正明宫的每一寸琉璃瓦上。
宁妃带了福康过来闲坐,恰巧云意也在,宁妃正抱怨梳头的茉莉香泽用完了,冬日百花不发,又没有别的可以添补。
我唤嫣寻拿出自己素日用的桂花香泽给她,“嫔妾素日用的,娘娘不与嫔妾见外,嫔妾才敢给娘娘,换了别人又要怪嫔妾不知天高地厚了。”
宁妃笑道:“你的东西必然都是好的,只是本宫以后不敢再跟你抱怨什么——好像本宫是专门来要东西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