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1 / 2)

我道:“为什么不愿意?”

元澈吞吞吐吐道:“儿臣巴不得父皇母妃永远康健,让儿臣没有尽那样孝道的时候。所以儿臣不愿说。”

我看着他思虑的样子,再看看元晟的天真,玉真和元倬一脸的懵懂,几个孩子的心智高下立见。

萧琮听完,默不作声,半晌道:“只是孝顺罢了,终究难成大器。”

我见他着实顽固,也禁不住生气,带了几分挑衅道:“百善孝为先,‘只是孝顺’?”

萧琮盯着我笑:“护儿心切了么?”

我嘟囔道:“皇上太能戳人心窝子!需知高堂俱在,在这孩子心里不知是多大的福气?元澈一腔热辣辣的孝心,在您眼里居然值不得什么。”

萧琮愣了神,也不知是否想起了已逝的媜儿,终于缓缓伸手道:“来。”

元澈顺着龙涎香飘散的痕迹走到萧琮面前,远远看着竟似云雾缠身。萧琮抚上他的头,破天荒低低夸了一句:“好孩子。”

元澈的眼眶里涌出泪来,他扯住萧琮的衣角哽咽不能言语,萧琮的眼睛也有些潮红。陶美人脸色唰一下铁青,须臾又笑道:“五皇子真是聪明,这么小便知道如何讨皇上喜欢了。元晟,还不跟着你皇兄学学,别只懂得死读书,一点也不讨人喜欢。”

我淡淡笑道:“妹妹何出此言,皇上昔日对六皇子的喜爱难道还不够吗?你也别担心,皇上对哪个子女都是一样疼爱,不会厚此薄彼。”

萧琮点头道:“正是。”

他接下随身的一块九龙玉佩,对我道:“朕将此物赠与元澈,你替他收起来。”我谢了恩接过,他又道:“元澈好学,是可造之材,你要谨记,时时不忘督促他。”

我俯身道了是,玉真早嘻嘻哈哈上前来索要萧琮的香囊等物,嘴里嚷着弟弟背出来等于是她背了出来,一时间玩玩闹闹,也就将劝学的苦时辰糊弄过去了。

垂杨袅袅,柳絮翻飞,我在灵符应圣院替皇后上了香,进了打坐的禅房,国师已遣人呈了茶上来。

我和国师说着话,聊一些无关紧要的修炼之法,四下里寂寂无声。我递个眼色,嫣寻会意,悄然退到门外。

国师仿若没有看见,仍指着面前大小各异的朱金漆盒道:“这盒子木质紫藤,取自婆罗门,香质似酒,欲盖弥彰,能驱邪避恶,用来装天王保心丹最好不过。”

我伸手取过那小小的盒子,拿在手中端详,“是么,国师真是细致,连什么盒子装什么丹都要斟酌。若是有人向国师讨要过丹药,国师必然也是记得的吧。”

国师不动声色:“臣炼制的丹药都是敬献皇室的,每一颗都有记档送往掖庭留存,光靠臣的脑子,其实是记不住的。”

我放回那紫藤盒子,淡淡道:“一般的丹药您自然是记不住,可是逍遥丸呢?”

他略有些讶异,“夫人年纪轻轻,从何得知前朝禁药逍遥丸的?”

我道:“您何必知道本宫的消息从何而知?您只要告诉本宫,您还记得吗?”

国师干咳两声,笑道:“自从先帝不许宫中服食逍遥丸,臣已经很久没有碰过那些药材了,久而久之,连怎么炼制也忘了。”

我也笑道:“这么说,先帝驾崩之前国师就没再炼制逍遥丸了?”

他点头道:“正是。”

他果然没说实话!

我不禁皱了眉,先帝驾崩后,陈太妃是被逍遥丸无声无息害死的,国师说先帝驾崩前就不再炼制逍遥丸,分明是在说谎!

我仔细想了想,还是不能操之过急。细细的打探,旁敲侧击才是正经,实在不行,我还有杀手锏备着呢,今日不能空手而归便是。

端起茶盏,我微笑道:“国师看在我家祖上的面子,曾经帮过本宫,本宫也答应国师替国师做一件事,不知道国师现在想起来要本宫做什么了吗?”

国师抬起头,我正盈盈笑着看他,他似乎有些愣神,直望得我低下头去,才醒悟道:“臣锦衣玉食,其实也不缺什么。只不过……”

“不过什么?”

他顾左右而言他:“娘娘精通古琴,是么?”

我不防他这样问,老老实实回道:“略懂而已,谈不上精通。”

国师温和的脸庞上泛起一层异样的光芒:“臣正技痒于此,斗胆请娘娘移步琴室,切磋切磋如何?”

放眼现今宫中,只有国师历经两朝,若说宫廷和太后的秘密,只怕除了他也不会有人知道的更多,思来想去,即便觉得不合适,我还是答应了。

灵符应圣院的琴室小小一间,却布置的非常雅致,甫进门我便闻到一股淡淡的香气。

“苏合香?”我脱口而出,国师回望我,“是,你最喜欢的苏合香。”

他笑的恬淡自然,虽然有备而来,我却隐隐的觉得不自在起来。

第二十三章 神女并无心

面前的焦尾琴显然是珍品,我抚上琴弦,却有些不舍得下指拨弄。

没警觉之时,国师已经在我对面坐下,我一惊,他却安然抚上琴弦,拨动间,深沉的古琴声流淌而出,他弹的那样专注,酷似少庭的容貌近在咫尺。

我心里像打鼓一般擂动,骤然记起他是少庭的亲生父亲,可是自己此番的举动又算什么?若是少庭知道会不会怪我?一思及此,我立时慌得转了身不去看。

一曲终了,国师醇厚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我弹的是什么?”

我为自己没来由的心慌而觉得羞愧,此时只顾摇头。好在国师也不在意,只对我道:“你也弹一曲。”

不知道他从何时改了称谓,不再“臣”和“娘娘”,而是像平等的人一样称起了你我。

我道:“还是算了吧,又何必班门弄斧,在高手面前献丑呢?”

国师笑道:“这样耍赖可不行,无论怎样也应当弹一曲以示诚意。”

我拂不过,便递上茶给他,莞尔道:“既然一定要逼人献丑,可别笑话。”

这样刻意的柔顺娇媚,便是连萧琮也未曾经历过。

看着他含笑饮下茶去,我净了手,坐正了身子,这才慢慢调起调子开始弹,普通的一曲《淇奥》,是我所会的几支曲子中为数不多的一首,国师看着我做这一切,略略有些神色变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