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二太太想了想劝词,道:“船行的生意没那么简单,水手船工,还有海运路上的风险,这些事情只有大爷能料理。”不说其他的,聂殇说不干,船行的水手们立时就要跑一半。就是内陆海上运输,也没有那么安全,别说天灾了,就是海盗都打发不了。人身安全得不到保障,谁还会跟着干。
朱氏笑着道:“大爷若是肯提点,能有多难。”
“青阳靠海,若是这生意好做,岂不是家家户户都要做了。”聂二太太说着。
朱氏听聂二太太句句推托之词,脸上笑着心中却几分不悦,果然就是那句话,不是亲娘怎么都不贴心,现在又要分家了,肯定要先想自己家的事。
正说着,婆子进来传话道:“大爷回来了……”
屋里女眷不自觉得站起身来,就是聂二太太这个长辈,心中也是满心的疑惑,很想当面问一问聂殇是什么意思。
朱氏也跟着往外走,聂二太太不由的道:“你大着肚子,还是屋里歇着吧。”
“没事,我也想问问大爷。”朱氏说着。
聂二太太也不好说什么,只能随朱氏的意。
一行女眷走到二门上,抬头就碰上要进门的聂殇,出门大半年聂殇脸上风霜越重,衣饰头发胡子倒是整洁,应该是收拾过。皮肤却是黑了许多,应该是暴晒奔波的结果。
“婶娘。”聂殇门口看到聂二太太并不算意外,只是规矩的行礼。又看一眼旁边的聂蓉蓉,个子己经长高许多,模样也完全长开,更显得娇俏动人。
聂二太太笑道:“大爷辛苦了,怎么这趟回来前没派人说一声,好让人给你收拾屋子。”
“不用了,我在书房将就一下就好。”聂殇说着,他把院门锁起来的时候,就没打算再回来住。知道聂二太太是为何而来,也不迂回,直接道:“我己经跟洪大奶奶谈妥,船行连带着铺面全部盘出,一万银子,店铺里的货物另外算价。”
方四突然间窜起来确实是出乎意料,只能应了那一句,江山待有人才出。洪家本来就有海运的底子,现在又有人撑起门户,发达指日可待。倒是聂家,他走了,生意也就完了,与其以后让方四把船行吞了,那不如直接卖给她,价钱上反倒好谈些。
聂二太太己经有心理准备,倒不算意外,刚想开口再问,旁边朱氏就一脸顿足的插嘴道:“大爷己经把船行盘掉了??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
“没必要说。”聂殇淡然说着,聂家任何人都撑不起船行,干不下来的生意,肯定要卖掉,没什么好商议的。
朱氏被堵的满脸通红,一言不发。
“大哥,突然间盘掉船行,是要离开青阳吗?”聂蓉蓉突然问着,一双眸子直看向聂殇。就是这样看着他,她的心情也很平静,再过一两年她也就要嫁人,真需要平静下来,想想以后的人生,夫婿,儿女都在等着她。
聂殇再次看向聂蓉蓉,真的长大了许多,小姑娘慢慢变大,能这样看着他,声音不缓不慢的问话。回答:“嗯,分家之后我就会离开青阳,可能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回来。”
第一百零一章
洪家与聂家的买卖合同签的也算快,洪家先给银子,船行则是三个月后正式交接,一是因为船行还有货运生意,长期合同会三方会谈一下,看看对方是停止还是继续交给洪家做,还有一些短期货运生意方四的意思是让聂家做完了再接手。至于船工和水手的问题,他们都是自由人给聂家打工,方四是希望他们能全部留下来,当然也有很多人想走,给他们安排出路,发放银子,这些事情聂殇也要全部做好,倒是铺面交接十分容易。把货物盘算清楚,一手钱一手货,伙计们有留下的,也有走的,留的方四安排,走的聂殇安排。
为了打理事务方便,聂殇连书房都没住,直接住到船行。与聂殇的忙碌对比,聂二老爷和聂炀则是完全放假了,聂炀还好些,按照聂炀想的,分家之后他就不来船行帮忙,自己开店做生意之类的。
聂二老爷则是伤感了,他在船行这些年,本以为这个账房能干一辈子,看着船行兴旺发达,哪里想到聂殇就这样卖掉了。船行也不去了,只是在家里长吁短叹,偶尔还对月独饮。
朱氏倒是很积极,挺着大肚子还想游说聂二老爷阻止聂殇卖船行,卖也可以,但可以卖给三房,她和聂烃把生意顶起来。本来就在伤心中的聂二老爷说话就没那么客气了,直接说二房和三房顶不起船行。聂烃多少本事大家都晓得,至于朱氏,朱家卖了这么多年卖,仍然是个小商户,就可见水平。不是每个女人都有方四的本事,就是方四,那也是从先从打理店铺开始,盘下船行是她主导,也要洪家众男人们协助,要是没有洪家的底子,方四就是本事通天也不可能这么短时间内就能做到这一步。
“侄媳妇要是想做生意,跟小三商量商量,开个布行米店都不错。”聂二老爷真心劝告,就像他自己当个帐本先生还是能干下来的,朱氏看着也不是软弱可欺,跟聂烃夫妻俩开个夫妻小店也能经营下来,船行那就别想了,干不下来。
朱氏听着却是刺耳的很,就因为她是小商户出身,所以也只能干些米行布行的生意,这不是明摆着瞧不起人嘛。早知道聂二太太这个伯娘靠不上,没想到聂二老爷这个二伯更过份,伯娘是外人,伯伯可是至亲骨肉,看来以后凡事是指望不上他们
聂二太太看看朱氏脸色,笑着岔开话题道:“三奶奶大着肚子,这些事情就先放一放,让三爷来管吧,你现在要紧的是安心养胎。
朱氏的脸色却是丝毫没有缓和,要是聂烃有用她用得着这么辛苦吗,她不是没跟聂烃说过,聂烃却是根本就不理会,每天就是在家里闷着,也不知道脑子里在想些什么。。
聂二太太给聂二老爷使了眼色,示意他先出去,伯伯跟怀孕侄媳妇拌嘴看着实在不像话,该说的都说了,这是真管不了。聂二老爷寻了个借口,抬脚出去了。聂二太太又哄了朱氏几句,朱氏脸上虽然还有愠色,也起身走。。“唉……”聂二太太忍不住叹口气。。
聂蓉蓉奉茶上来,道:“母亲喝口茶顺顺气吧。”
上回朱氏过来说船行的事,聂二太太算是把她打发走了,没想到这回她直接找上聂二老爷。她能理解聂二太太的心情,朱氏现在挺着大肚子,天气又热,万一两句话说不好,真吵起来了让她动了胎气,这是聂家三房人里孙子辈第一个孩子,有个好歹来,二房真是赔不起。。
就像聂二太太有时候念叨的一句,伯娘难当,只能好不能歹。儿子,儿媳妇看不顺眼可以骂一顿打一顿都可以,当伯娘的如何能这样对侄媳妇,还是怀着孕的侄媳妇。气到她哪里不好了,请了大夫来家里,下人们再传几句,马上就变成伯娘刁难怀孕的侄媳妇。
就是她这小姑子,虽然每每路过时,经常顺路过去看看,问候几句,但从来不留下来多坐会。知道不可亲,惹不起你,那就躲着你
“我在想你三哥……他自己那样,娶个媳妇又……唉。”聂二太太接过茶碗说着。
为聂烃担心,也是为自家担心。已经做好分家的思想准备,没想到准备的还是不够,聂殇竟然根本就不打算在青阳呆了,这对二房和三房来说无疑是失去一把保护伞,真的只有自力更生一条路可以走了。。。
聂蓉蓉道:“车到山前必有路,母亲再担心也没有用。”。
聂家也算是嚣张这些年,聂炀和聂烃都撑不起门户,若是聂殇不在,被人奚落找回场子的事情发生的几率很高。聂二太太的担心不无道理。只是再担心也改变不了事实,聂殇已经亲口说了要离开青阳。
聂二太太听得笑了,不禁摸摸聂蓉蓉的头,女儿果然是娘的贴心小棉袄,有个乖巧的女儿在身边确实好。笑着道:“嗯,把帐本拿过来,我们娘们继续算。”。
店铺转让,船行盘出,外头帐本上没了收入,不过这些年来的积蓄还在,聂殇也说过只管拿积蓄去用。聂二太太没有动外帐上的钱,家中内务帐上也有余钱,虽然聂家花销大了些,但挣的多,帐上肯定都有赢余。。
马上就要分家了,分家之时不管是外帐还是内帐上的钱都要拿出来分掉,那何必再用外帐上的钱,又添一笔倒是增加算账难度。。。。。
连着几天阴雨,看样子台风马上就要登陆,青阳作为海口城市,对台风早就淡定了。梁家二爷娶亲,梁大太太派了贴身婆子给聂二太太送的帖子,聂二太太带上冯惠姐和聂蓉蓉去赴宴,已经快大半年了,外头的流言终于没那么难听。与梁大太太这么好的交情,不去道喜也实在说不过去。
坐席过程实在说不上多高兴,夏柔的横空出世让聂烃身上的八卦少了许多,但聂家卖掉船行的事仍然让人议论纷纷,有几家素来聂家不顺眼的,更是少不了冷言冷语,聂二太太皆不理会,她是过来给梁家道喜的,主人家欢迎她就好了。现实一点说,聂殇要是离开青阳了,她与梁大太太一直以来的交情就现实做用了,梁家是青阳大族,黑白二道都有门路,弄不好就有事要梁家帮忙了。
。
连着台风暴雨,谁都没想到放晴之后竟然出大事了,几乎与梁家同时办喜的还有青阳察案使大人家里,两家娶的是两姐妹,这也是梁家对这门亲事十分得意的原因。谁都没想到的是嫁姑娘那家竟然换亲了,把嫁入梁家换到了察案使府上,然后用丫头顶替嫁入梁家。。
这回事件与之一般八卦都要升级许多,所谓八卦极品多数是触犯道德底线,而这回却是犯法,不管是换亲还是代嫁,都是犯法的,直接牵扯到三品大员。也因为事情太大了,议论的时候都不敢太大声,对与平头百姓来说,皇帝太遥远了,七品县官就是青天大老爷,三品大员那真是天王老子级别的,保险期间还是小声议论吧。
中秋将近,朱氏的肚子越来越大,朱氏申请朱太太过来相陪。聂二太太也觉得这样妥当,亲娘过来侍候比较让人放心,相对的她这个伯娘多少也能松口气,因为过节的关系,聂大太太也终于从别院回来,安顿好之后,聂大太太便同聂二太太,冯惠姐,聂蓉蓉一起去看朱氏,也顺道看看聂烃。
聂烃整个人消沉了许多,每天在家里闷声不响,倒是朱氏和朱太太十分热络。招呼着众人坐下来,都不等聂大太太开口说什么,朱太太就先开口说了,好几个婆子都说像是儿子,嘴里十分得意,聂家眼看着三房人,但就朱氏肚子里这一个男孙,香火得继,这是有功之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