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公请起。”马殷温言道,接着便对随着站起来的儿子喝道:“小畜生,还不给我老老实实的跪着!”
马希声被马殷这般一声喝,吓得立刻跪了下去,面孔紧贴地面,一动也不敢动。马殷冷哼了一声,转而对许德勋沉声问道:“许公,如今形势如何,与我好好说说吧!”
“这个!”许德勋稍一犹豫,便一咬牙答道:“禀告大王,十五日前,我军于岳州惨败于吴贼,辎重精锐尽丧,如今吴贼已经进围潭州,三面包围州城,在湘江之上也结成水营,船帆如云,兵势极盛!”
马殷闻言并没有立即说话,只是点了点头,脸色也变得惨白了起来,一时间屋中半响无声,地上的马希声耐不住抬头偷看,正好对上马殷的视线,只觉得老父的目光如冰似雪,浑然没半点人气,吓得马希声立刻紧伏地面,再也不敢动一动。
“吕师周那边呢?”
天意 第672章 猜忌
第672章 猜忌
许德勋低咳了一下,道:“只是吕方在岳州得胜之后,将所俘虏的蛮兵皆善待,又悉数释放,其目的可想而知,吕都督麾下多有蛮兵,只怕前景堪忧呀!”
许德勋语罢,室中顿时静了下来。这四人中除了马宣华以外都是有相当军政经验的,对于许德勋方才的话一听就明白了其中含义,吕方故意优待蛮族俘虏分明是示以优柔,那些蛮族本来就对于楚国并非心服,不过是畏惧威势,贪图赏赐,才从军征伐,现在看到吴军的威势,又受到招诱,只怕回去后不少部落便会掉转矛头来打楚军了,吕师周那边肯定会受到很大的影响。
“看来师周那边也不能太过指望了!”马殷低声叹道,可能是因为特别消瘦的原因,他额头上的皱纹显得越发明显,便如同数道沟壑一般,马希声与许德勋二人脸上也满是愁容,显然也是无计可施。室中一时间静了下来,过了半响功夫,马殷的感叹声打破了寂静:“打也打不过,那就只能和了,许公!”
许德勋躬身道:“大王有何吩咐?”
“如今形势危殆,也不能全指望吕师周了,再说就算他能领兵退回来,也未必能击败吕方,最后还是得和谈,只得麻烦你走一趟吴营了!”
“微臣遵命!”许德勋躬身领命,起身问道:“临行前大王可否指点一下!”马殷的命令下的颇为含糊,并无一个底线,此事又干系重大,许德勋心中无底,只得开口询问。
“这个。”马殷闻言不由得为难起来,他虽然已经在乱世中打了几十年的滚,无论是军政两方面都可说是有相当水准的能力,但自古以来和谈双方背后都要有相应的实力筹码才谈的下去,岳州一战之后,楚军精锐已经丢的七七八八,有重兵集团只剩下吕师周一支了,潭州虽然城池坚固,但若外无救兵,断无必守之城,这也是兵学上的常识。在这种情况下,和吕方进行和谈,难度可想而知。良久孩子后,马殷终于沉声道:“我已经年过近六旬,便是立即死了也不为早夭了,吕方要如何处置都只有听凭了,只要能让宗族子弟留在湖南即可,其他都可以商量!”
“是!微臣定当拼死力争!”许德勋躬身拜了一拜便出门去了,声音虽然不大,但坚定无比。
吴军大营帅帐,帐外甲士林立,肃然无声,在这里钢铁和肌肉组成了坚固的墙壁,将外界的一切都隔绝开来,连空气的流动在这里仿佛都停滞了。
突然一阵笑声从帐内传了出来,打破了此间的寂静。
“喔!想不到某家这个大舅子在杭州蹲了五六年,还没被醇酒妇人泡软了骨头,连吕师周这等名将也被他收拾了!”吕方一边捋着颔下的胡须,一边大声笑道,从完全舒展开的额头来看,他此时的心情已经完全放松下来,对于这个城府极深的男人来说,这可是极为罕见的事情。
一旁的陈允笑道:“恭喜大王,此事当真是可喜可贺!如此一来马殷可就再没指望了,潭州城也就可以不战而下了,全师而摧名城,破大国!如论兵法,本朝只怕也只有开国时的卫公可与大王相比了。”
“说不得,说不得!”吕方摇头笑道:“陈公也说的太离谱了,我这两下散手你还不知道,无非是兵多胜兵少,精兵胜弱兵,粮多胜粮少罢了。不要说卫公,就是李光弼也远远不及,这种话咱们君臣之间说说也就是了,传出去还不笑死北边那些家伙了!”
陈允赶忙躬身谢罪,吕方此时心情甚好,摆摆手便让其起身来,君臣二人说笑了两句,陈允突然道:“微臣看钟观察信中说已将吕师周所部悉数遣散,并未留下一人。”
吕方听出陈允语气不对,脸上也严肃了起来,问道:“不错,怎么了?”
陈允考虑了一下措词,答道:“微臣忝居枢密一职,这军中事务便是微臣的职责。依照朝中法度,钟观察虽有统军之权,但选募将士,编练军队都要经过枢密院的同意,绝不可私自专权!”
吕方脸上露出不解之色:“陈公所言是正理,不过他只是潜散敌军降兵罢了,而且军中的确也没有那么多粮食养活那些俘虏。那你的意思是?”
“吕师周所统的乃是楚军精锐,其中多为劲兵,钟延规乃是当世枭雄,有这个扩张自己实力的机会,又岂会白白放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