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节(2 / 2)

他的耳鼓响起巨大的声音,震的他发蒙,路杳杳最后那句话和着鼓声一字有一字地敲在自己心尖上,让他疼得直吸气。

手指紧握着手腕,发出骨头咯噔的声音。

她原来不喜欢他了。

所以之前所有的欢喜、沉默、难过、不安都是假的。

原来从天上掉落地上是那么快,失重的恐惧让他连眨眼都觉得费劲。

旭阳旭日心中一沉,甚至不敢抬头去看殿下的脸色。

石门外传来放肆得意的笑声。

“她不喜欢你啊。”

“你嘴上说着不喜欢世家女,可倒是喜欢上你最讨厌的世家女。”

“可她不喜欢你啊。”

“哈哈哈哈,报应啊。”

汝阳公主站在屋内来回踱步着,挖苦嘲弄着。

“你看,你为她做了这么多,她不喜欢你了。”她看着密室外沉默出来的人,满心恶意地说着。

温归远站在她面前,神色平静看不出喜怒:“路家夫人是你杀的。”

汝阳站在牢房正中,不解地看着他,不明白他为何还能如此平静。

“万箭穿心之苦,也算全了路家夫人的苦。”

汝阳难以相信地看着面前之人:“你疯了,路杳杳不喜欢你,她不喜欢你了,你为她做什么他都不会喜欢你的。”

温归远面色平静自然,接过旭阳手中的匕首,一把砍断门框上的锁链,尖锐声中交杂着火丝,干净利索又狠厉自然。

“一个时辰的时间。”

他隔着打开的木门,漆黑的眼眸终于倒影上了烛光,却又看不到一点光亮。

作者有话要说:  杀人诛心!

第56章

路杳杳出了刑部大牢, 秋日暖洋洋的日光落在身上,缠绕她多年的事情终于有了一点头绪,可她却没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姑娘准备去哪?”跟在身后的卫风低声问道。

路杳杳站在刑部门口, 看着热闹的四方街道,人来人往, 川流不息, 各处商人, 异色瞳孔,人人都是安稳喜乐的模样。

大晟立朝已有一百八十六年, 国力强盛,对外海纳百川,对内吏治清明,即使如此,大大小小也发生过不少动乱,导致一些矛盾越来越突出严重,到了如今, 已经是不得不下手惩戒的地步了。

节度使拥兵自重,世家权欲过大。

这两件事情几乎成了压在圣人头顶上的两把大刀,谁也不知什么时候会落下来。

年幼时,她躺在爹爹书房的内屋睡觉,听着爹爹和哥哥两人常常谈经论道,针砭时弊,知道高文帝在世时便早早开始着手解决这两件事情, 奈何压力重重, 举步维艰,高高在上的天家也为此付出了惨痛血腥的代价。

她很早就隐约感觉到她爹到底在做什么,一步步从寒门走到大晟最高点的相爷, 他得到的和付出的,都是常人难以想象的艰辛。

可世人提起他,却总是褒贬不一。

“哪都不去。”她带着蛟纱斗笠,朝着东边走去,“去逛逛吧。”

卫风低头看着那顶纯白色斗笠下隐约可见的琼鼻红唇,已经梳着妇人发髻的姑娘,可她却好似一点变化也没有。

十年来,谁都变了,只有她依旧是年少时的模样,通透又不世故,坚守又不固执。

两人来到东街最大的酒楼,隔着四扇屏风,听着底下议论着时下最热门的科举案,白路李三家外加汝阳公主都被人反复拿出来讨论。

“再风光又如何?”路杳杳捧着茶杯,细声说道,“关键时间还不是被人推了出来。”

卫风不解地问道:“汝阳公主手下不少犬马,为何不推出他们。”

“科举乃是国之重要,如今闹得沸沸扬扬,早已不是李家和汝阳公主可以收拾的,路白两家推波助澜,非位高权重无法平息众怒。”路杳杳沏了一杯茶递到他手边,“坐吧,在外无需拘谨。”

“那为何不是李家?”卫风把长剑放在案桌上,玄色长剑在秋光下闪着深沉的光泽,可剑首处的大红色的吉祥如意剑穗又格外耀眼。

“李家?”路杳杳端着茶杯放在唇边,眼波一转,斜了他一眼,笑说道,“李家够资格推出来的,仔细数来只有三人,李家家主李博敏,嫡长子李承心,嫡次子李承恩。”

路杳杳在桌子上沾了一点水渍,画了三条杠。

“李家家主李博敏乃是李家砥柱,不可动,嫡长子李承心乃是下任继承人,不可动,嫡次子李承恩礼部祠部侍郎,位高权重。李家这辈女儿众多,儿子却屈指可数,往下的庶子也不过两人,而且大都上不得台面,无法参与这些事情。”

路杳杳笑了笑:“不过归根结底,李家权势过重,圣人动弹不得,只好忍痛推出自己的亲妹妹,以平众怨。”

“那圣人会怨恨路相呢?”卫风又问。

要不是路相当场捅出科举案,事情也不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路杳杳盯着那三条逐渐消失的水渍,喃喃自语:“谁知道呢。”

“但是爹肯定是想好对策了的。”

她把茶杯中的绿茶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