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最年轻的左翊卫将军, 滑不溜手, 审时度势。
路杳杳心中很快有了计较, 等他们再抬头时, 脸上只剩下还未消退的苍白, 柔柔弱弱的模样,见了三人只是点点头:“起来吧。”
“张将军不是就说叫了邓州太守刘章来了吗。”她细眉微微蹙起,打量着面前两人, 颇为不解,好似对这一突如其来的状况有些为难,不谙世事的天真模样。
右边的高瘦男子立马上前拱手行礼说道:“微臣邓州太守刘章拜见太子妃娘娘。”
路杳杳视线落在他身上,打量着面前之人,颇为好脾气地笑说着:“久仰大名。”
“不敢当。”刘章的腰弯得更加厉害,连连推迟。
“这位便是隋州抬首李晋。”路杳杳看向另外一个高壮之人,直截了当又天真无邪地问道,“你怎么在这?”
“说来惭愧。”李晋拱手,“微臣昨夜听人禀告说是看到西边的天空有蓝光闪过,这才趁着天色亮了赶了过来。”
路杳杳眉心一跳。
他们驻扎的地方其实更加靠近邓州,隋州怎么会看得见。
“那侍卫当时正在去往乡下爱的父母家,这才发觉不对的,一来一回这才耽误了时间。”他笑眯眯地补充着,自然又随意。
“你呢?张将军的人不是刚出发没多久吗?”
路杳杳看向张怀,颇有点娇滴滴的路家小娘子的直爽,路家之下皆是蝼蚁,丝毫没有顾忌刘章的面子。
张怀眼皮子一跳,连忙上前拱手说道:“两炷香前。”
一直敛眉不语的刘章,倒是不卑不亢地说道:“其实微臣昨夜也看到蓝光,但是碍于城门已关不能亲自出城,这才等开了城门立刻出发,路上碰到张将军的亲兵这才得知是太子妃娘娘遇袭。”
路杳杳看向张怀,眉心微微蹙起,显然有些不满意,但也只是沉默地不说话。
“太守远道而来,张将军还是好生招待吧。”
她语气冷淡地吩咐着,抚着袖子站在他的一侧,沉默不语,神色冷淡。
张怀一见,犹豫片刻,见太子妃确实不打算插手的样子,这才松了一口气。
三人其实身份相当,但是太守比他更加有实权,如今在他们的地盘,强龙不压地头蛇,自然不能硬来。
可太子妃就不一样了,她是名副其实的皇家人,又背靠路相,加上有圣人宠爱,可不止压了这两人一头。
当朝对比前朝世家锋芒更盛,公主太妃只要背靠强权世家,又得宠爱,身份得体,皆是能直接插手政务的。
太子妃刚好满足所有条件。
路杳杳的话一出,李晋脸上的笑意瞬间敛了下来,刘章越发诚惶诚恐,皆是低下头不敢说话。
“娘娘昨夜受惊,不妨先去休息,今日要早些出发等到了淮南道安州,路相在那边早已安排妥当了,等卑职招待完两位太守便可以动身了。”张怀只顾着和路杳杳说话,谦卑而恭敬。
路杳杳嗯了一声,转身离去。
“娘娘请留步。”
谁知,刘章出口把人拦下。
路杳杳心中一个咯噔,眼睛微微眯起,再转身时,恢复了往常的柔弱天真的模样。
“太子妃遇刺微臣万死难辞其咎,此处乃是两州交界处,平日里稀少有人烟,不曾想悍匪竟然如此嚣张,微臣回去后一定竭尽全力剿匪,给太子妃娘娘一个交代。”
没想到是他先提出这个问题,路杳杳愣了一会,很快又点头应道:“有劳太守了。”
“太守不必忧心,此事我昨夜已经派人上书给圣人了,到时圣人一定会派兵协助两位太守。”张怀和和气气地说着,丝毫没有顾忌两人的脸色。
“毕竟太子妃遇袭可是大事,过几日太子南下马车经过,你们可不能再让悍匪出来了。”他意味深长地冷笑着。
路杳杳也没想到张怀动作这么快,不仅把邓州隋州都算进去了,甚至还把太子扯出来当大旗。
“微臣不敢劳烦圣人。”李晋脸色微变,“太子车辇来时,悍匪必定荡然无存。”
一旁的刘章也连连保证着。
路杳杳面无异常地听着两人说话,神态自然,丝毫没有已经把他们口中的太子殿下马车藏娇的心虚。
“哪里的话,李家武将出身,李太守一手流星锤谁不叫好。”张怀递出台阶,笑眯眯地宽慰着。
“自然自然。”两人再一次信誓旦旦地保证着。
路杳杳百无聊赖地听着三人虚伪又认真地相互探着话,越发不明白这两人一大早匆匆而来的目的。
“娘娘的马车受损,不如先去邓州歇几日,邓州有位工匠修补改造马车极为厉害。”刘章话锋一转对着路杳杳恭敬请示着。
“长途奔波,车马乃是最重要的物件了。”他极为认真的说着,“此事都是微臣失职,还请娘娘给微臣补救的机会。”
“也是微臣的责任,隋州距离安州也近,娘娘若是不想绕道也可以到隋州略做修整。”
路杳杳心中警钟大作,下意识拒绝道,很快又响起之前温归远的话,突然电光火石间,猜出两人的目的。
探测虚实。
探测太子到底在不在她这里。
她背后冒出一阵冷汗,她原本一直不觉得昨夜的刺杀是他们其中一人所为,毕竟一旦被发现可是大罪,圣人要清除世家早已是按耐不住的野心,只要事发必定牵连背后的白李两家。
他们好大的胆子。
路杳杳心思回转,蓦地生出一丝怒气,但是很快就被压了下去,心中冷笑一声。
她笑着摇了摇头,反正把球抛给张怀:“张将军觉得需要入城整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