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林中人遇到疑难杂症难免都有些痴态,路杳杳没有多想。
“一路上叶老和江月楼都还习惯?”她随口问道。
绿腰点点头:“叶老虽然上了年纪, 但一向身体健朗, 这几日吃吃喝喝, 还胖了不少呢,不过江先生一直病着, 出了长安便很少有清醒的时候。”
路杳杳闻言,不由坐直身子,皱眉不解:“身体这么差, 为何要随我们下江南。”
绿腰摇摇头。
“听闻杭州名医众多, 等到了杭州, 你记得多找几个大夫去给他看看。”
路杳杳盯着香炉上冒起的袅袅白烟, 蓦地响起那种有五分肖像哥哥的容貌,纤长的睫毛不经意地抖了一下,下意识开口吩咐道。
绿腰煮茶的手微微一顿,抬眸看向路杳杳, 却见路杳杳已经掀起帘子看着外面人来人往的人群在发呆。
人群嬉闹,烟火飘散,混着水汽的晨雾逐渐消散,清亮冷冽的一天在山头稀薄的日光中拉开帷幕。
“说起来,那我是不是可以在云梦多玩一天。”她倏地眼睛发亮,染上一抹喜色,高兴问道。
绿腰笑了笑:“自然可以。”
“听说三节龙跳鼓节要带面具的。”她的眼眸亮晶晶的,歪头笑说着,“我想要龙女的面具。”
“我昨夜见他们租了龙船在划水,我们到时候也去划船,可惜我不会划,不能亲自划船。”
“昨天街上有好多小吃,听说云梦有三食,芝麻焦切、云梦鱼面、水汽包子。”
她的眼睛在熠熠生光,散落的光影落在白皙的脸颊上,灿烂天真。
两人说话间,就见温归远带着面纱上了马车,身上带来一阵浓重的药味。
路杳杳的视线落在他身上,眨了眨眼:“你怎么回来了?”
温归远摘了斗笠随手放在车边,挑了挑眉,促狭打趣道:“才一会儿不见你就开始吃醋了。”
路杳杳撑着下巴,百无聊赖地回敬道:“带醋寻人的可不是我,醋海翻腾的也不是我。”
她杏眼一抬,柳眉一扫,笑眯眯的模样:“我可不喜欢吃酸的。”
温归远见她字字扎心,气得伸手捏了捏她的脸。
“那我不见了,你也不想我。”他莫名吃味地质问着。
路杳杳捏着一块糕点,慢条斯理地塞进嘴里,对着绿腰笑说道:“这里的桃花糕真好吃,比长安的还要软糯香甜,却又甜不腻口。”
绿腰见状忍笑,连忙低头应下。
温归远见她不搭理,越发气得牙痒痒。
“昨夜吃的欢喜球和糖不甩也不错,打包一份了吗?”
绿腰提着食盒放置在矮座上:“新鲜出炉的,糖不甩冷了还能吃,欢喜球却是要趁热吃的。”
路杳杳装模作样地打量着面前金黄色的大圆球,身上裹着白芝麻,皮薄香脆,一打开食盖糖味微微发焦的香甜滋味。
“还不错,就是怎么又闻到醋味了。”她一本正经地用手扇了扇,捏了一小块糖不甩放在嘴边,“也太浓了些。”
绿腰噗呲一声笑了起来。
路杳杳耳边突然冒出一个阴森森的声音:“路杳杳。”
连名带姓地喊人,可见火气不小。
路杳杳心知拨撩过头了,心中警觉,想要向前躲去,却被人拦腰抱住,直接提溜到身后之人的腿上。
“我开玩……”路杳杳见状,立马低首下心地开口,只是还没说完,就被人堵住嘴。
欢喜球的滋味在封闭的空间中逐渐弥漫开,在油中反复滚过的圆球泛出淡淡的焦糖味弥漫着在两人相交的唇齿间。
前面是温热的胸膛,后面是坚硬的车壁,路杳杳一边沉溺在虚空的触觉中,一边又被鼻尖香甜的味道所吸引,被人紧紧握着的手指露出一段失了血色的指尖。
“明明很甜。”两人额头相触,温归远沙哑的声音在耳边笑着响起。
“咦,车内是不是有什么动静。”策马过来询问是否可以启程的张怀,看着车内两个模糊相依的轮廓,惊疑不定地问着。
车帘的竹子被挽起啦,只剩下一层薄薄的蛟纱,隐约能透出轮廓。
马车内,路杳杳和温归远只见缱绻暧昧的绮念瞬间消失不见。
温归远把人从怀中松开,临松手时,无奈苦笑:“人也太多了。”
路杳杳连忙理了理衣襟,又深深一口气,捧起一杯早已冷了的茶水微微抿了一口。
只听到门口绿腰平静又随意地笑说道:“秀娘在里面伺候娘娘吃安州的美食,娘娘想着要去云梦,现在正在和秀娘说着悄悄话呢。”
她的口气太过自然,车辕上的卫风也是抱剑沉默,一言不发。
张怀惊疑不定地扫视了一下马车,就见车帘被大方挽起,露出路杳杳精致娇嫩的小脸,水润大眼睛眨了眨:“要启程了吗?”
一切如常,只是脸颊泛着红意,唇角还沾着一点芝麻。
她身后能看到一个半遮着的背影,乌发高髻,脖颈修长,正是秀娘子。
他眼珠子突然动了下想像内看去,只是还未仔细看去,面前的身影变成了撑着下巴,趴在窗户边上的太子妃娘娘。
太子妃笑脸盈盈,眼睛微微睁大,颇为疑问地说道,眼眸清澈无辜:“张将军怎么不说话?还不能启程吗?”
张怀倏地回神,连忙低下头,恭敬说道:“正是打算启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