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离去(2 / 2)

东西倒是买了不少,可卫照芩却连买的是什么都不记得。艳阳还悬在上空,摊位已陆陆续续收拾上船,刚才隔壁那桌的捕快有人下来巡逻治安,人流缓缓有秩序的疏散。

货船并不是要回去德贡州,老板们包了船一个月,打算一路南下,继续把宝贝清卖出去,弥补一点损失。船家为了增添些收入,每到一个地方,特意广而告之当地的群众货船的下一个地点,卖一些船票。

庄昔翯正是搭乘这个货船,去往戚洛,届时再换快马走陆路。

卫照芩一眼在人群中看到他,身旁跟着泠坠、凛遥和长歌,四人脸色皆是黯然,不知说着些什么,无非是道别的话了吧。

“姨娘别看了,小心被发现。”广白拉着她的手臂,提醒杵在原地痴痴傻傻的她。

她呢喃:“被发现?”要是他发现了她,是不是就不会走了。

庄昔翯心不在焉的隔着几个行人在她旁边走过,一眼都没有往她这边瞧。她挣脱广白的拉扯,非得转身去看他的背影。“就一眼,最后一眼了吧。”心口酸酸疼疼的,她差点就要出声叫他的名字。

庄昔翯和同僚最后话别后,毫不回头的走上船板。

“走吧,我看不得这么伤感的画面,我快要哭出来了。”泠坠跟两人说,凛遥和长歌跟着她走了,不忍回头再看。

从今以后,天各一方。

彼端爱恨,陌路不见。

对不起,天下那么大,山海那么远,我们不可能再相见了。

卫照芩想到今后他会跟从前没有遇到过他的时光一样,可能在遥远的那一方娶妻生子乐得逍遥,也可能风花雪月风流潇洒,更有可能像崔英般佐酒一壶浪迹天涯。而她恐怕是孤身一人,尝尽人间的酸甜苦辣。

如果时光能够再倒退一次,她宁愿没有遇上他,换她一世的心安理得,换他一生的无牵无挂。

卫照芩不由自主的往前挪动了一步,广白见势不妙,连忙又拉住了她的衣袖。

风帆升起,脚夫拉开了船栓,风向正好,几名船夫在船尾摇动船橹,船舶飘扬,渐渐驶离渡口。

一念起,天涯咫尺,一念灭,咫尺天涯。

卫照芩在离别的一瞬间想透,不想抱憾终身,伤心欲绝的再度挣脱广白,不管不顾的跑出去,推开了其他站在渡口的人。她扬着手,大叫道:“豆子!豆子!”

因为动作幅度过大,腰间的平安扣掉在了地上,竟然没有碎,滚了几圈掉下了江里。等到日思夜想才知情根深种,等到离别才记起日思夜想的辛苦,亲眼目睹最喜欢的人一步步离开眼前,才懂得了打击有多大。理智不剩几分的卫照芩下意识的跳下去,以为能接住近在眼前的平安扣。

平安扣没有抓到,冰凉的水倒是把她从头到脚盖了个清醒。她这才后怕了,在井底那个挥之不去的噩梦,如影随形的跟着她。

庄昔翯听到一声熟悉的呼唤,惊喜交加的站到了船栏旁,没待他看清楚那喊的人,却见一道瘦小的身影直直的跃入了水中。

一道亦然熟悉的声音叫喊,“姨娘!姨娘!你跑哪了?”庄昔翯见到一个同样瘦小的身影挤出人群。他霎时明白跳下去的人是谁了,心中慌乱不堪。

“有人掉下水了。”人群议论纷纷,就是没有人下水救人,水面浮现一粒头颅在挣扎,水花四溅,明显是不识水性。

在广白意识到掉入水中的人就是她的姨娘时,庄昔翯已再次冲昏头脑的跳下水去,划到她的身边。广白见此松了一口气,她亦然不识水性,若是耽误了时机那就糟糕了。

预防她乱动把他也扯下去,他是从身后抓住她的腰肢,举起她闷在水中只懂喝水的脑袋,一步一步往岸边游。卫照芩此刻只知道大口大口的呼吸,其他一时记不起来了。

两个护卫跳下水,游到庄昔翯旁边,想从他手里接过卫照芩,他却不撒手,只肯让广白抓住卫照芩的双手,自己在下面托住她的臀部,把她举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