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9章(2 / 2)

岂知这消息在忠勇伯府那里走漏了消息。很快瓜尔佳氏族里就都知道,隆科多相女婿相到了石喻头上,结果还未见到石喻本人,只见了石家的情形就将石家给拒了。

孟氏很快听到了风声,她哪里还有看不透石家人的心思,当下笑道:“石家这是自己作没了这门亲事。”

孟氏早先听说石喻中了一甲,心里不是滋味儿,如今听说石喻没被佟家看上,便也心生几分得意,便通过庆德之妻隔空冲石家喊话:“人家瞧不上喻哥儿,许是能瞧上唯哥儿呢?做人兄长的不能这么自私,自己不想得好姻缘的,也别阻着旁人得好姻缘。”

孟氏这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所以明里暗里贬低石家,指责石喻既然不想与佟家结亲,为何不将这等机会让出来,让佟家也相看相看石唯。毕竟石喻今年十八,石唯也有十五了。

佟家姑娘玉兰,也正正芳龄十五岁,要说配石唯的年纪,勉强也可以。

然而孟氏也就是耍耍嘴皮子而已。毕竟谁家也没有亲兄长还未说亲,小三岁的弟弟就先越过兄长的道理。此外,石喻是因为考进士中了一甲,佟家才会看上石喻,石唯与哥哥在功名上还差这么老远,孟氏不过是一厢情愿,做做梦罢了。

不过孟氏既然这么说,石咏这个石家的一家之主少不得也要有点表示。石咏当即也托庆德将话再传回去,说是石家没有任何阻挠旁人姻缘的意思,孟夫人那里,如有相中的人家,自管请便,石家绝不干涉。

他料定了孟氏为石唯说亲,绝不敢提这个“佟”字,原因无他,年羹尧与隆科多是政敌,两人不和。

早先年羹尧于雍正二年进京的时候,就曾经在雍正面前八卦了很多隆科多之妾的所作所为,颇有指责之意。而隆科多则在雍正面前当耳报神,传了不少年羹尧恃宠生骄、专横跋扈的各种行径。

雍正无奈,只能在两人之间充当和事佬1。原本要将年熙过继给隆科多,也是调解两人关系的一种安排,可惜后来在十三阿哥力劝之下,为了年熙本人的心绪考虑,到底还是将年熙过继给了年希尧。所以年佟两人,到底也没能调解成功。

孟氏的父亲就是年羹尧手下的亲信,她便有一万个胆子,也不可能肖想佟家的女儿。果然,石咏这话一放出去,孟氏立即怂了。她如今也会想办法为石唯和石真打听相看,但是再也不敢公开提什么与佟家相关的事儿了。

而石咏于此时接到了二叔石宏武的信。

此前年羹尧青海大捷的时候,石宏武一直随岳钟琪在青海与四川一带征战,甚是劳苦,直到六月间才接到了石咏寄来的家信,信中告知石二叔石喻高中的好消息,此外也询问石宏武对石喻亲事的看法,毕竟石二叔一直征战在外,这“父母之言”怕是难以完全满足,因此石咏选择了事先征求意见,毕竟为石喻说亲也拖不得了。

石二叔的信总有两页,看得出是分成两次写的。头一页是正常的与石咏的相互问候,只说他在岳钟琪阵中,一切尚好。西北的情势尚未完全稳定,他短期之内没有机会回京,因此尽请石咏这个“长兄”为石喻的婚事做主,他一切都没意见。

而第二页,石咏见到的时候也微吃了一惊,拿去给石喻看,石喻也默默无言一阵,从大哥这里将信笺讨去,珍而重之地收起来——

那信笺上只写了一个硕大的“好”字,看得出来书写的人心情激动,连手都在抖。那个“好”字收尾的一笔那里,墨迹有些模糊,显然是写信的人写完这个字之后,笔墨晾干之前,写信人的泪水将信纸给打湿,将字迹给洇开。

可以遥遥想见,这写信人当时是怎样的心情激荡,几多自豪欣慰,又几多愧疚自苦。

石咏深知自家二叔与二弟,都是不善于表达感情的人,然而两人其实都不是那等无情无绪的木头。石咏见石喻如此,便立在石喻书房外,对石喻说:“以后大哥不代劳了。与二叔的一应书信往来……都由你来吧!”

石喻背对着石咏,低头立着,终于点了点头,算是应了。

*

很快进了九月,石咏与如英都留心打听着宫中的消息。他们早先已经相中了几家人家,就等着看这次选秀的结果。若是这些人家的闺女能够被撂牌子或是得了恩典免选自行婚配,他们便有机会为石喻上门去说亲了。

这一次雍正明确提出,距离皇考崩逝未满二十七个月,因此东西六宫不进新人。本次选秀主要是为宗室子弟择偶婚配。因此挑人挑得不多,撂牌子的几率很大。

可是事情未必总是遂人愿,石家看好的几家都被选中,有郡王妃郡王侧妃,也有指给镇国公辅国将军之流的。石咏与如英便只能自我安慰,大约他们的眼光都不错,且与皇家的眼光差不多,他们觉得好的,皇家也觉得好。

最令石咏吃惊的,还要数他昔日的弟子弘历阿哥,府里竟然给指了两个格格,一个姓高,另一个姓富察,但是这富察氏与伯府老太太富察氏没什么亲眷关系,只是同姓而已。石咏掰指头算了半天,总算算清楚弘历竟然只有十二岁。他着实为此被雷得外焦里嫩的。

如英却说:“皇子阿哥,这点年纪身边便指人这也是常事。只是对于这些女孩子而言,实在不是一件幸事。”

这时安安欢声笑着从夫妻两个的上房外面”咚咚咚“地跑过去,这孩子的天性至此还未受过半点约束。夫妻两个登时相视一笑,石咏点着头道:“咱闺女这性子,是绝不可能进宫去的。”

如英登时伸手打他一下,纠正道:“安安哪里都去得,只是咱们夫妻绝不会让她去那种地方便是。”

——对!这才是正理儿!石咏心想。

如此一来,为石喻说亲的事就暂时耽搁了。然而石咏的二伯庆德却鬼鬼祟祟地找上门来,问石咏:“茂行,好侄儿,你看看,这能不能……行行好,帮帮忙,借你二伯一件能唬人的古董去使使?”

石咏心想:啥叫能唬人的古董。

他一开口:“二伯,啥叫‘借’?”

庆德:……这个侄儿,现在越来越犀利了。

“茂行啊,”庆德无奈之下搓着手,对石咏说,“你看你二伯上回往锦官坊那里送了二千两银子过去,却一点水花都没有?这次好不容易问了人,说是二千两实在是太少了,但若是真金白银,现在打点年公的行情已经涨到一万两了。所以二伯实在是没办法,过来求你,你手头有没有什么,价值不算高,但一看上去特别唬人的古物件儿,或是书画什么的,替二伯救救急?”

石咏:“二伯,你为啥一定要打点年公?在如今礼部的差事上做做不也挺好的?”

庆德便急:“这实缺和闲差哪儿能一样?再说了你二伯已经折了两千两在锦官坊,锦官坊有一本册子,将每个官员买‘蜀锦’的金额都记在上头。二伯眼下也不用一万两,就只要一件古董,就能补上差额……”

石咏几乎无语,心想这个二伯为何如此天真,锦官坊那本簿子,哪里是什么寻常账册,分明是一本“百官行贿手册”,孟氏可以随时以此要挟曾经向年羹尧行贿的官员,这本册子,根本便是他们的罪证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