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尔岚听他有此一问,便将之前与方家兄妹一起时猜测的凶犯目的一一与他说了说,然后用微带热切的目光凝视着他,企盼他能给点意见或启发。
谁知杨戭只是淡淡‘哦’了一声。就如同方才他说纪尔岚牙尖嘴利,然后纪尔岚只淡淡敷衍了一声‘不敢’,语气一般无二……
纪尔岚品味出他这一番微带报复的行为,在心中腹诽一阵,然后用她三世为人,几十年的行事经验,半讨好半哄骗的恭维道:“王爷英明睿智,是我等庸人难以企及的。不知王爷是否从中看出了什么?”
杨戭轻轻扫了她一眼,说:“没看出什么。”
纪尔岚圆瞪着眼睛,觉得自己被耍了,她深深觉得自己当真是个庸人!
这表情似乎极大的取悦了杨戭,他施施然的抿了一口茶,说:“不过,听你说的这些,让本王想起了几年前潮州的一桩旧事。”
“潮州?”纪尔岚有些惊讶,没想到这件事能与潮州扯上关系。
今上登基近九年,朝政多被世家门阀所掣肘,直到三年前,潮州有逆党意图作乱,渡王年仅十六岁,亲自率人潜入潮州部署,在乱贼兵起之前,便暗中联合挟制周边节度使,蚕食敌对势力,斩灭乱党,最终避免了这场人祸。
也正是因为这件事,渡王与皇叔端王里应外合,协助当今皇上培植起了自己的势力,堪与阀门世家相抗衡,形成了如今彼此制衡的局面。
纪尔岚暗自佩服渡王的心智谋略,此时倒真的生出些平常人的崇敬之情了:“是何旧事?”
“三年前,潮州有人欲要作乱,本王探得消息,提前到潮州暗中部署,藏身的宅院附近,有一户殷实人家,情形也如同今日的方府,原本风平浪静的家宅,只因来了一位表姑娘还是表侄女什么的,就乱作一团。”
纪尔岚听他将潮州作乱的事情轻轻一笔带过,不由在心中想到:当时朝堂那般混沌纷杂的情势,不知他是为了朝廷,亦或是为了自己,才铤而走险,孤注一掷的呢?难道身在皇家,他与当今皇上真能不分彼此,休戚与共吗?
不过,她并不想探究这些事,只问道:“难道,也如此时的方府,谣言四起,有人失踪?”
“没错,只不过,当时被失踪女子家人指认的凶手是那一户的男主人。”
纪尔岚微微错愕,世上居然有这么巧合的事?“那后来呢?”
“后来潮州事发,本王也无暇去留意这点微末小事,直到潮州大事已定,偶然听说,这家人家财尽失,居然被洗劫一空。而当时,因为有乱贼一事,众人也只当是他们倒霉,被贼人给顺手牵羊了。”
纪尔岚脸色古怪,眉目纠结又很快舒展开:“事情居然是这样……难怪我怎么想都觉得有所欠缺。”
杨戭诧异瞥她一眼,说:“你已经想明白前因后果了?”
“如果单单拿出其中一件,未必能让人抓到头绪,可两件事并到一起,细细联想猜测,兴许就有答案了。”她眸如冬日寒水,只有阳光照在上面的时候才能透出几点温度,此时,她凝神静思,阳光透入寒水氤氲出袅袅雾气,又在瞬间散开,如同拨云见日。
她说:“想必是一件连环的谋财案了。这桩事中,最关键的一个人,就是那个失踪的表姑娘。如果问题出在这个表姑娘身上,整件事又是有人有所预谋的,答案其实很简单。”
“我想,那失踪的女子想必是案犯的同伙,真正的表姑娘兴许已经被贩卖到了人牙子的手上,或者……被杀人灭口了。”
杨戭在想起潮州那桩事的时候已经微有所感,却没想到纪尔岚能这么快摸清头绪,想明前因后果。他略一思虑,便认同道:“看来犯案之人很有经验,也十分谨慎。作案之前必定已经将这位出行投亲的女子调查清楚,只有她与亲人素未谋面或者久未谋面,才能实施这个计谋。所以三年来,才发生了两起这样的案子。”
纪尔岚冷哼一声,说道:“所谓一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不仅人财两得,还避免过大的风险,不知是什么人,当真好谋算。”
两人正说到这,马车缓缓慢了下来,雷泽的声音响起:“王爷,大普渡寺到了。”
杨戭稳稳坐着,忽然道:“说了这么多,是否口渴了?”
这么长时间,纪尔岚确实有点口渴,只是碍于渡王不发话,她不又不能随意使用他的杯盏,所以一直忍着,这会儿听他一问,不由有些不好意思,干笑了一声。
杨戭的眼角几不可查的现出微微笑意:“怎么,还要本王亲自为你倒水?”
纪尔岚噎了一下,这是让她随意的意思?她往茶盘中看了看,伸手拿起一边没用过的茶杯,提起茶壶到了一杯水,默默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