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大武”几步走到两张桌前,从怀中掏出那封信对二人说道,“萧兄弟,金兄弟,你们只有半天的时间,看你们的了!”
561,战马(10)
时间已经过去了半个时辰,商船上,张有望与徐老四二人正在指挥着使团众人紧张的在把所有值钱的东西往甲板上搬,哪怕一丁点的藏掖也不敢做,因为能不能救下马政现在倒是其次了,所有人可都看到了那封信落在海盗手中的一幕,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如果这封信出了事,众人可都是犯了大罪!
而在不远处的四车战船上,马政被捆住双腿和双脚,在几名海盗的严密监视下坐在一边,他的目光一会看着商船上的紧张忙碌,一会盯着那“阮大武”消失身影的船舱的门,脸上写满了无比的焦虑。
“那个海盗头子阮大武有没有让船上识字的人看那封信?如果他没有让人看那封信,那他会怎么处置那封信?那封信现在是不是已经被他给撕毁了、烧掉了还是扔进了海里?!如果他现在已经知道了那封信上的内容那他又会怎么办?是杀掉自己和所有人灭口?还是拿着这封信去辽国邀功……?!”马政已经不敢再往下想了,这短短半个时辰的时间对他来说却比他这一生中所度过的所有的半天、半个月甚至半年都还要长,度日如年!
不过马政却不知道,当他在祈盼着时间能过的快一点的时候,令他无比紧张的那个“阮大武”却在希望时间能过得慢一些。
船舱中,“阮大武”一动不动的坐在门口的一把椅子上,亲自守护着这间屋子,只见他的双眼虽不停的在屋子正中央那两个忙碌的书生身上来回转着,但他却一点动静也不敢发出,唯恐哪怕一丁点的动静都会惊扰了这二人。
“阮大武”其实就是“短命二郎”阮小五,外面那几百名所谓的“巨鲨帮”海盗就是天道军登州水师的将士们,而被他称作“萧兄弟、金兄弟”的正在他眼前忙碌的两名书生也不是别人,正是有着“圣手书生”之称的萧让与人称“玉臂匠”的金大坚。
萧让乃当世书法名家,虽然并没有自成一家,却极善于模仿笔迹,无论是谁的字,他都能模仿得极为神似,几乎可以假乱真。
金大坚则是当世成就最高的金石雕刻家,无论是谁的题字,也无论是多么复杂的雕刻工艺,他都能仅凭印在纸上的章印就能刻出绝对完全一样的印章出来。
当初宋江身陷江州,戴宗赶去梁山泊报信,吴用便让萧让和金大坚一个模仿蔡京的字写信,一个雕刻蔡京的印章,意图用假信假章骗过江州知府蔡九放了宋江。
这本是一件十拿九稳的事,蔡九在收到信后也没认出这信不是他老子蔡京所写,信上的章也不是蔡京所盖,但谁料吴用百密一疏,让金大坚错刻了蔡京的名讳图章,哪有老子给儿子写信,盖自己名讳图章的呢?此事被蔡九的幕僚黄文炳看破,险些断送了宋江、戴宗的性命。
虽然这次行动最终失败了,但并不能掩盖萧让与金大坚二人的本事,此次郑飞想调包皇帝的亲笔信,在如何造一封可以以假乱真的信这个最关键的事上,就没有人可以比这二人更加合适了!
同时,为了尽可能的精益求精,郑飞不但在最短的时间内搞来了二十几件由皇帝赵佶亲笔所写的圣旨,以及留出宫外的他的真迹,拿来给萧让和金大坚练习皇帝的笔迹。更是花重金贿赂东京汴梁专门供给皇帝御用笔纸的廷供局的官员,搞来了三十多种皇帝经常使用的笔墨纸砚,甚至连盖印章所用的印泥也搞来了至少五种。
所有的这一切努力,全都是为了眼前这一刻!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过去着,无论是船舱外依旧蒙在鼓里的马政和使团众人,还是在船舱内焦急等待的阮小五以及已经进入忘我状态,正在全身心“造假”的萧让和金大坚,所有人都在等待着,等待着对彼此最重要的那一时刻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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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根本没用半天的时间,仅仅只用了不到一个时辰,商船上所有的值钱的东西已全都搬到了甲板上,张有望朝着马政点了点头,马政赶忙对看守他的“海盗”道,“诸位好汉,我们已经准备好了,请你们把你们的头儿叫出来进行交易吧!”
那几名“海盗”中的一人随即摇了摇头道,“不行,我们帮主已经睡了,他老人家生平最讨厌别人打搅他的美梦,如果吵醒了他,他会很生气,会死人的!”
马政一愣,全然没想到会得到这个回答,赶忙又讨好的说道,“这个……请问你们帮主一般要睡多久?”
那“海盗”似乎对马政的提问很不耐烦,没好气的喝道,“我哪知道我们帮主要睡多久?我又不是他肚子里虫子,废什么话,等着就行了!”他说罢还把手按在了刀柄上对马政做了个威胁十足的动作。
马政赶忙闭上嘴,这可是一群杀人不眨眼的海盗,他又朝着商船上的张有望摇了摇头,并且目不转睛的盯着张有望的眼睛。
张有望追随马政已久,二人十分默契,张有望也从这个眼神中读懂了马政的意思,马政是要他命令所有人做好战斗的准备,如果到最后发生了最糟糕的情况,大家也唯有拼死一战了!
但现在,只能继续等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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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等啊等,这一等居然又等了四个多时辰,太阳即将落入西海,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
双方依旧各自待在自己的船上对峙着,商船上的大宋使团众人在没有得到马政的命令下不敢贸然动手与这些海盗决一死战,而这些海盗也没有登上商船抢夺财物,依旧是各自站在原位手持弓箭死死盯着商船上每一个人,总共五六个时辰的等待,在这海风刺骨的海面上,对双方来说都是一场艰难的考验!
马政等的都快发疯了,但那该死的船舱门还是没有打开!不过他也发现了一点让他无法理解的现象,那便是这些“海盗”的军纪实在是太好了,他们每一个人从始至终都没有乱动过,甚至连一点不耐烦的表情都没有表露出来过,他们就像是一群雕塑一样,坚守着自己的岗位。
马政从没有见过这种海盗,就算是大宋的水师也绝对没有这样的表现,反观自己那边,使团众人有许多都在不由自主的发着抖,倒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寒冷以及饥饿!但无论怎样,双方表现的优劣已在这场无声的考验下有了显著的区别!
这种状况让马政的心更加沉重了几分,如果对方只是一群普通的海盗,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自己所带来的七十名军中好手或许还有一战的希望,但照现在这个样子,自己是绝无胜利的可能的!
马政不免有些感到绝望,船不如对方,人比对方少,一切的劣势都在自己这边,天哪,难道你今日真要灭绝我们吗?难道我们今日真的要葬身大海了吗……?
砰……!一个声音突然响起惊醒了马政,他转头一看心不由的狂跳了一下!只见那该死的门终于开了,一个彪形大汉出现在了门口,是那“阮大武”,他终于出来了!
马政的心开始不由自主的狂跳起来,双眼也死死的盯在阮小五的脸上,不敢放过他丝毫的表情变化。
阮小五则故意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吧唧吧唧嘴嘟囔道,“娘的,这一觉睡得真他娘的香,居然都这么晚了。”
562,战马(11)
马政听了这话顿时微微松了口气,从此人眼前的表现看,至少表明他真的是去睡觉了,而且也不像是看过那封信会有的表现,马政赶忙堆起讨好的笑容道,“好汉,我们都已按照您所吩咐的做了,您看是否可以……?”
阮小五往商船上一看,故意装出满意的笑容道,“呦,东西还不少嘛,不过……这真的是全部的?”
马政把头狂点道,“是是,绝对是我们全部的东西!”
阮小五又故意疑道,“你们把所有钱财都给了我,那你们还怎么去做买卖?”
马政则假装不在乎的回道,“钱财乃身外之物,命若没了,钱财再多又有什么用?好汉若喜欢就尽数拿去吧,我们大不了接着返航就是了,就当拿这些钱财跟好汉们交个朋友!”
“好!没想到老兄你还有这气魄,倒显得俺不讲道义了!”阮小五哈哈大笑一声,“那就这样吧,无论你有没有偷藏,我都只要甲板上的这些了!”
阮小五大手一挥下令道,“小的们,去搬东西!”然后阮小五拔出匕首来到马政身前亲手为他割断绳索,又扶起马政笑道,“多有得罪,吃这口饭不容易,还请见谅!过会搬完货就放你过去。”
马政心下狂喜,赶忙道,“不敢不敢……”
阮小五一边笑着收起匕首一边又道,“以后再碰见别人,就说你们是俺‘大鲨鱼’阮大武的朋友,保准没人敢动你们!”
马政讨好的跟着笑笑,不失时机的说道,“对了,在下那封家书……?”
“你是说这个?”阮小五随即从怀中掏出一物,“你若不说我倒快忘了这件东西,对了,上面都写的啥?俺不识字看不懂啊!”
马政的心顿时一揪,他一眼就认出那就是皇帝的亲笔信!
“这是在下家人写给在下的家书,”马政赶忙道,“我们生意人常年奔波在外,家书对我们而言比金子都贵重,还请好汉能一起还给在下。上面写的……都是家人对在下的思念之情。”
“哦……”阮小五点点头,“原来如此,还给你就是了!”说罢,阮小五把信递给了马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