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影见状,连忙跟着下水,何光远见崇睿下水,愤恨的说,“是男儿的,都跟着王爷下水去!”
那些赌气说崇睿下水,就会跟着崇睿下水的人,虽有不甘,却还是跟着下水,那些尸体被打捞上来后,便立刻被人抬走,就地掩埋。
是夜,崇睿他们结束了水下的工作,岸上的人却还点着火把在打捞,谁也没有发现,对岸西凉军中,有一个人鬼鬼祟祟的离开大营,往西凉方向跑去。
京都,赵相府上。
赵由之在核对粮草军需,芷水坐在他对面,一针一线缝制孩子的衣服,两人都没有开口说话,房间里只有翻阅纸张的刷刷声,还有芷水偶尔的咳嗽声。
哎!
赵由之放下账本,关切的说,“你已经这般咳了好几日了,我去叫个大夫来,给你看看。”
芷水想到之前明觉大师说的话,连忙站起身来说,“不必,我自己去外面寻个医寮看看便可。”
赵由之的手,无力的垂在半空。
在芷水转身欲走出门时,赵由之淡声说,“你是不是害怕我们赵家丧心病狂,连你肚子里的孩子都不放过?”
芷水穿着粉色绣花鞋的脚,从门槛上缩回来,她淡淡的看着赵由之说,“你可以与我一道去。”
她没有回答赵由之的问题,可是赵由之却知道,他猜对了,芷水没说穿,或许只是碍于当年情分。
他,始终没有动。
芷水也不强求,转身便领着嬷嬷走了,留给赵由之的,只是一个背影。
赵由之拿起账本,却一个字都看不进去,他将账本丢下,紧跟着走了出去。
芷水在赵家等同与透明人,她走她来,赵家人不管不问,自然也不会有人在她出门的时候,想着要给她备个马车。
她便领着玉嬷嬷一起步行离开赵家。
赵由之跟出来时,门房连忙跑过来说,“少爷,您这是要去何处,奴才给您备个马车可好?”
赵由之冷冷的睨了他一眼,淡声说,“我一个男人出门你都想得到要备马车,为何公主出门,你们却不闻不问?”
“她是公主殿下,自然有宫撵随行。我们赵家的马车简陋,如何入的了她的眼?”何氏不知何时站在赵由之身后,言语极尽讽刺之能事。
赵由之不便与何氏争执,只能拧眉,追着芷水离去。
何氏在赵由之身后阴狠的说,“哼,不过就是个被抛弃的棋子,你还当宝了,蠢货!”
自打嫁给赵由之,芷水便再也没有这般悠闲的逛过大街,犹记得那年初遇,他失魂落魄的在街上游荡,而她因为顽皮,在街上被追打。
芷水路过一家又一家的医寮,却都未曾停下脚步,她凭着以往在市集厮混的记忆,走到城西,走到与赵由之初遇的地方。
玉嬷嬷不明所以,问停下脚步的芷水,“公主,您可是想吃栗子糕?”
芷水微楞,而后摇头,“我不吃栗子糕,就是忽然想起,大概两年多前,我在这里,偶遇你家少爷,那时从不好好读书的我,脑子里硬生生的挤出一句话,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如今想来,谁也玩不过命运。”
言落,芷水苦涩的看着远方,街头的叫卖上依旧,可人,却再也不是当年的那些人。
这个让芷水刻骨铭心的地方,赵由之自然也记忆犹新,这是,他们初遇的地方。
“公主,是赵家不懂珍惜公主,奴婢在赵家这么些年,公主是唯一待奴婢好的人,公主,是好人!”玉嬷嬷真诚的说。
好人!
芷水仰头看了看天空,她也曾以为,赵由之这样的好人,就算不爱她,但起码也不会错待她。
“走吧,玉嬷嬷,我们该去医寮了。”芷水转身,却见赵由之站在灯火阑珊处,静静的看着她,还是当年的模样。
陌上依旧人如玉,公子原本世无双!
变的,只是她而已!
两人隔着长长的街道,密集的人群,遥遥相望,谁也不曾开口说话,谁也没有主动靠近。
一辆马车从他们两人中间路过,隔断了他们的视线,而后,赵由之便听到玉嬷嬷的尖叫,“救命啊,有人绑架公主!”
听到玉嬷嬷的话,赵由之神色一凛,眼神中竟是慌乱,他用尽平生力气,飞奔上来,抓着那马车的车辙,一直不撒手。
赶车的车夫见有人抓着马车,似乎想要救下芷水,狠狠的一甩鞭子,“啪”的一声,鞭子打在赵由之的手背上,可他却不放手。
“芷水,你别怕,我在这里!”被人捂住口鼻,还用袋子套住头部的芷水,听到赵由之的呼喊,想让他放手,可却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那人见赵由之死也不撒手,便对马车上的人说,“将那女的打晕,然后去杀了那男的。”
这是芷水晕倒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她想,明觉大师说得对,近期之内,她会有血光之灾,躲得过日后便有福,躲不过……
躲不过,便躲不过了吧!
芷水想着,便疲惫的闭上眼睛。
那人将芷水打晕之后,便跳下马车,拿着大刀,一刀砍在赵由之的的腘窝上,赵由之吃痛,手上再也抓不住,被狠狠的甩下来,而后,那马车带着芷水扬长而去。
“芷水……”赵由之悲痛欲绝的呼喊,可马车里的芷水,却听不到他的声音。
玉嬷嬷追上来,看赵由之拖着受伤的腿一路跑,他所经之处,一条长长的血路触目惊心,她连忙扶着赵由之,“少爷,少爷,你没事吧?”
“芷水刚才与你说了什么?”赵由之忽然力大无比的握住玉嬷嬷的胳膊,声色俱厉的问。
玉嬷嬷何曾见过温文尔雅的赵由之这般肃杀的样子,只得如实将芷水说过的话告诉赵由之,赵由之听后,凄然一笑。
原来,在她心里,他还是那个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