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奴也愿慧远法师和卫五娘无事才好呢。”阿杞掀开门上的竹帘走了进来道。
谢妙容和谢绣姬见状都请阿杞过去做。
阿杞就走到两人身边,在圆桌旁的一个圆凳子上侧身坐下,随即把自己来找谢绣姬的目的对她说了。谢绣姬听完说:“反正我也是无事,要是那公孙师傅不觉得我愚笨,肯教我几招当然好。只是我比十五妹大这么多,不知道现在学起来晚不晚。”
听到祖母让二姐也跟公孙师傅学习防身术,谢妙容很高兴:“阿姊,不晚,其实你只需要掌握几招就行,然后多动动,身子更强健,不容易生病,还能吃能睡,至于能学会多少都不重要。我想阿婆也是因为考虑到你在嘉玉堂禁足,平常很少走动,怕你身体变差才做出这样安排的吧。”
“小娘子真是聪慧,一下子就猜到了老夫人的意思。”阿杞笑着向谢妙容比起了大拇指。
谢绣姬明白了祖母的关心,是既羞惭又有点儿感动。之前,祖母打她,并且将她禁足,她暗中也对祖母有怨言呢。只不过后面她阿母来见她,对她说了祖母打她的原因后,她才解开了心结。
但是依旧有些不舒坦。这会儿听了谢妙容和阿杞的话,曾经有的极少的不舒服也慢慢消散了。
她道:“阿杞,我愿意试着跟公孙师傅学习防身术。”
“那就好,那我明日就派人去跟公孙舞说你要跟她学防身术的事情,等到下次她来,你就直接跟小娘子一起跟她学习吧。”
又跟谢绣姬和谢妙容说了一会儿话,阿杞就出来,到嘉玉堂去向姜氏回话。
于此同时,在卫家,一家人却是有哭的,有吵的,有叹气的,有发火的。
卫五娘出面意图去救慧远脱离燕国探子之手,结果却被那毫无信用而言的燕国探子给一并劫走,这事情随着卫家女人们的回府,立即在府里传遍了。
卫康子的娘乐氏一从楼云寺回家,就立即派了仆人去百官府舍向其夫卫介传信,将发生在楼云寺的女儿被劫持的事情告诉了他。卫介接了信,也是跟上头的丞相请了假,赶回家里。
他是在吃晚饭的时候回到卫家的,进家门的时候正巧碰到袁嵘派出来到卫家打听卫康子有没有回家的虎贲营的兵士。卫家的仆人告诉他们,说自家的五娘子还没回来。
卫介一听,就知道恐怕事情不太妙,因为他在接到了家里人的传信后,还在想也许等他回家,虎贲营的士兵说不定已经将那坐着牛车逃走的燕国探子给抓住了。毕竟虎贲营的士兵骑的是马,按照速度来说,马比牛跑得快,所以追上牛车应该没多大问题。可是这会儿他听到了虎贲营的士兵来卫家打听卫康子回来没,就说明他们那些兵士并没有追上坐着牛车逃走的燕国探子。如此一来,自己的女儿当然是回不来了。
为了证实自己的想法,他问那来卫家打探女儿回来没有的虎贲营的兵士:“你们不是骑马么,怎么会没捉到那燕国探子?”
那士兵告诉卫介,这件事很蹊跷,他也弄不清楚,明明他们虎贲营的骑兵追出去上百里路,但就是没有搜捕到那燕国探子坐的牛车。后来,他们的将军命令他们回城,接着他就跟几个军中的兄弟被派到卫家来打听卫家五娘回来没了。
卫介没有亲历此事。当然也弄不清楚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是他明白,自己的女儿怕是陷于危险之中,说不定再也回不来了。
尽管他这个女儿让他很失望,可是毕竟血浓于水,她要是出了事情,他也会难过的。
走回卫府大房的正房院的正厅中,他见到了其父和其母,还有二房和三房的人,他们齐齐在此,等着他回来。
乐氏那时候正捏着块帕子在呜呜地哭,屋内的气氛很沉闷。见到卫介回来了,乐氏猛然一下子就哭得大声起来,她一个劲儿地怪自己,没有看住五娘……
卫介坐下后,让乐氏别哭了,并且问她今日在楼云寺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自己家五娘会被那燕国探子给劫持了。原来乐氏让人传信给他,只是告诉他卫康子出了什么事,但是具体的过程却没有说,那个时候,她心里急,也顾不得说这些。这会儿见丈夫问起,也就把当时在楼云寺发生的事情详细说了一遍。
“什么?原来是自己个儿凑上去让那燕国探子绑的?她还要不要脸,大庭广众之下,跟个和尚纠缠不清,她当人家全部是瞎子吗?为什么那么多檀越不去救慧远,偏偏她要去!也好,这回她出了事倒好,免得以后跟个和尚弄出什么丑事,把我们卫家的脸都给丢尽!”卫介听完重重拍着身前的几案怒气冲冲道。
乐氏听卫介这么说,也闹起来,说:“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说这些气话。要是五娘真遭遇了不测,看你怎么办?”
卫介在气头上,脱口而出:“她是回不来了,早些给她准备棺木吧!”
卫登和温氏一听,忙问他怎么这么说。
卫介就把在府门口遇到虎贲营的士兵,他们跟他说的事情对父母说了。
此话一听,不但温氏,就是谢伯媛还有卫琴莲都哭了起来。谢伯媛是后悔自己没有拼尽全力拉住卫康子,才让她遭遇不测。卫琴莲则是哭自己再也见不到亲姐姐了。
卫序心里难过,但却不敢表现出来,还要尽量劝妻子谢伯媛不要哭了。
卫登和温氏难过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卫登发话让众人都别哭了,说也许不像大家想得那样糟,或者过几天能见到卫康子回来也未为可知。
“天晚了,都回去吧,五娘的事情明日再议。”卫登挥手道,让儿孙们都散了。
乐氏等到跟前没人了,才又捶胸哭起来,嘴里只呼:“我的五娘啊,你这傻子,傻子……”
——
卫康子觉得自己好像是做了一场噩梦,耳边有许多人在喊她,但是她却看不见那些人,仿佛她在黑暗中,很想起来,就是起不来。
终于她猛然一挣,幽幽醒转。
她闭着眼,耳畔听到了流水声和桨声,感觉到自己似乎是在船上。可她明明记得自己上了牛车,被那燕国人的一记落在颈侧的掌刀给砍昏了,在失去知觉之前她还愤怒无比地骂那燕国人言而无信。
自己这是在哪里?她头依旧昏沉,眼皮子也很重。
随即她又想起慧远,慧远呢,他没事吧?
一想起慧远,她就又着急了,想知道他在哪里。
她勉力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一间黑漆漆的房间里,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在隔壁舱房透过来的微弱的油灯的灯光里发现自己躺在一间简陋的船舱的舱房里。身下是一张不大的榻,她身上还搭着一件衣裳。从衣裳上不断散发出檀香味儿和男子的体味混合在一起的味道。
这个味道她很熟悉,是慧远的味道,曾经有好多次,她跟他对面弈棋时,稍微身子往前探落下手中的棋子时,她都会闻到令她心醉神迷的味道。
她费力地伸手将身上搭着的那件衣裳拉起来看,果然,果然是一件僧衣,是慧远穿的僧衣。
他的僧衣都在这里,那他人呢?
她才想到这里,忽然听到隔壁舱房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接着仿佛有人走了进去。
然后她听到“咚咚”两声,好像是有人跪了下去,接着她听到有两个男子齐声道:“陈七,谭十一拜见太原王世子殿下。”
“……你们认错人了,本僧法号慧远。”
“世子殿下,我们奉皇帝命,过江找了一年多,才找到了您,您就别否认了。再说了,您想要否认也否认不了,在您的后背上烙了慕容皇族的苍狼头印……”